“冷子烈，如果，我是說如果。”尹俊南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遲疑，“如果是你中了‘雙生血契’的毒，而只能用黎曼的血來解，你覺得……她會像你一樣這麼做嗎？”
冷子烈一頓，垂下頭去，額前的碎髮將眼瞼的陰影更加重了一層。
她會嗎？
他想，應該是不會的。
那個女人都說了，她討厭他，恨他。自己還逼着她愛的男人娶了他的妹妹，她怎麼可能還會救他？
“不會。”男人無所謂地一笑，似乎並沒有難過。
“那你還救她做什麼？”尹俊南不解，“冷子烈，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從來不會做這種絕對賠本的買賣。或者說，你從來不會將哪個女人看得如此之重。”
冷子烈雙手插兜，緊抿薄脣，忽而擡頭，一雙深邃的眼眸亮得如同黑夜裡的鷹隼。
“她值得我這麼做。”
一句話，便將尹俊南堵死。
“你愛她嗎？”
“不愛。”
冷子烈回答得乾淨利落，絲毫不做猶豫。
尹俊南緊緊皺眉，像看一個謎面一樣看着眼前的男人，隨即搖了搖頭。
看不懂。
實在是看不懂。
這男人就像是一個沒有謎底的謎面，任憑他再怎麼絞盡腦汁，都沒辦法看透他的內心。
尹俊南作罷，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好再多說，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放輕鬆點兒，還有時間，等找到了解藥就不愁了。”
冷子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目光淡淡地直視着前方，而後拿掉了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回去研究解藥，不要在這裡打擾我女人睡覺。”
“……”
得，好心沒好報。
尹俊南頗爲尷尬地咳了咳，轉身走回書房。冷子烈似是想到了什麼，叫住了他。
“等一下。綺麗兒……已經休息了嗎？”
“沒錯，她在最裡面的房間，還反鎖了門。”尹俊南不明所以，詫異地問道，“怎麼？想換女人了嗎？”
冷子烈的臉色陡然一黑，嚇得他後退了半步，伸手擋在面前，慌張地說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立刻給我消失！”
尹俊南嚥了嚥唾沫，一溜煙跑回了書房，進了密室。
呼……
那男人簡直嚇人。
連個玩笑都開不得了。
冷子烈獨自一人靠在走廊上，又摸出了一支香菸。
他這段時間不停地在抽菸，只要是黎曼不在身邊，煙就一根接一根地在他的兩指之間燃盡。有時候，他一口不抽，就只是靜靜地看着菸捲燒光。
抽菸，是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胃不好，以前喝酒喝得太生猛，把自己喝得住院，得了嚴重的胃病，因此不能靠喝酒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冷子烈非常不願意讓黎曼吃一些生冷的東西，怕她傷了胃。
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讓男人愈發心神不寧。
將燃了一半的香菸丟進了垃圾桶，冷子烈站在臥室門口，握着門把手，遲遲不願進去。
忽然，外面一聲巨大的雷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道刺目的閃電，“咔”地一聲，將整棟別墅都照亮，鋪上一層慘白又滲人的光。
柔軟的大牀上，黎曼在沉睡中，陡然驚醒，倐地坐了起來，驚恐地睜着一雙空洞的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死寂般的安靜。
這時，窗外又一道閃電劈下，刺眼的光亮從窗戶外殺氣騰騰地射進來，照亮她煞白的小臉。
一場暴雨來得太過突然，如瓢潑一般傾盆而下。
窗戶上，“噼啪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
她做噩夢了。
她夢見冷子烈渾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中全是絕望。
擡手一摸額頭，盡是冷汗。
黎曼僵硬地轉了轉頭，發現周圍黑得嚇人，一點兒亮光都沒有，看了看窗外，也是一片漆黑。可她記得，自己睡着前，窗外的月光還是很亮的。
“冷子烈……”
她的記憶一段一段，下意識地叫着冷子烈的名字。她的腦子很亂，所有事情都一股腦地出現，在她腦袋中翻滾，攪作一團。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牀，沒有找到拖鞋，索性就光着腳，在黑暗中憑藉自己的記憶，一點點地探路。
黑。
特別黑。
是那種沒
有一絲生的氣息的黑。
怎麼會這麼黑？
臥室……以前可沒有這麼黑過。
她十分害怕。
想起剛剛做的噩夢，那個男人渾身是血的景象怎麼都沒法兒從她的眼前消失。
“冷子烈！”
黎曼壯着膽子，大聲叫了一句，卻頭痛得更加厲害。
男人一把推開臥室的門，迅速按亮了吊頂燈，一眼便看到她正雙手扶着牆壁，小心翼翼地向門口的方向挪着。
眼睛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空洞。還有恐懼。
“黎曼！”
男人吼了她一句，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反應。
黎曼聽不見了。
“冷子烈……冷子烈你在哪兒？”似乎是因爲冷子烈喊得太大聲，黎曼感受到空氣中有一絲輕微的波動，瞬間繃緊了神經，聲音發抖，“是不是有人在這裡？”
在她眼中，四周完全是極致的黑色。即便吊頂燈的亮光已經有些刺目，但是，卻沒有任何用處。
冷子烈渾身一涼，彷彿被人兜頭潑下了一盆冰水。
寒意刺骨。
“黎曼？”
“是誰？是誰在這裡？！”
黎曼驚恐地後退，慌張地四處摸索，想要找一個防身的東西。
是誰在臥室裡？
他想幹什麼？
冷子烈呢？
“黎曼，是我，冷子烈！”
男人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她，卻不料這女人異常警惕，連忙跌跌撞撞地後退，雙腿被牀腳磕了一下，陡然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冷子烈大驚，想要伸手去撈她，卻被她狠狠一掌打開。
“走開！別靠近我！”
黎曼瑟瑟發抖，蜷了蜷身子，驚慌失措地扶着牆壁爬了起來。
這裡有人！
他到底要幹什麼？
黎曼繃緊所有的神經，感受着周圍空氣中的異樣。太黑了，她看不到，但是她能憑藉自己的感覺找到那個人所在的方向。
“你到底是誰？冷子烈在哪兒？！”黎曼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然而，喊出來的話卻是抖得厲害，“你是不是……韶逸？你是韶逸對嗎？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