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夜宴,總是鶯歌燕語,美味佳餚,似乎走到哪裡都一樣。待得酒飽飯足,竟已經到了深夜。
楊百二人謝絕了星辰都尉相邀繼續尋歡作樂的邀請,獨自走在大街上。夜幕漆黑,無半點星光,想是雲層極厚。此時,街上已是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除了富貴之家尚有絲竹之聲外,四下一片寂靜。間或有幾聲不知名的蟲鳴,帶來些許生氣。
二人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着,誰也沒有說話。
凝月島上,除了那一條貫通三島的大河之外,尚有無數小河。這些小河交錯縱橫,密佈於各處。是以,王城之中,河道縱橫,許多房屋都是依水而建。這一點,倒是和如今的江南水鄉有些相似。
不知不覺只見,二人依舊漫步到了一座臨水小亭邊。入得小亭,望着河面,只見兩岸的燈火都倒映其中,隨波盪漾。
百劍神許是走得有些累了,坐了下來,看着眉頭深鎖的楊昊天,不禁問道,“楊兄,何事愁眉不展?難道還在爲海風的事情憂心麼?”
楊昊天凝實夜空,道,“誰說不是呢?你也知道我們如今的處境,就怕他知道了些什麼,那便麻煩了。”
“要不要殺了他?”百劍神一狠心,提議道。他相信,自己和楊昊天聯手,海風便是本事通天也休想活命。
楊昊天斷然搖了搖頭道,“不行,現在決不可輕舉妄動。不說旁的,他是海老唯一的弟子,沒有真憑實據前,絕不能動他。況且,殺了他不過是打草驚蛇罷了,得不償失。”
“呵呵,還是你想的周到。”百劍神頗爲佩服楊昊天的深識遠慮,又深有感觸道,“哎,其實我道希望他沒有犯下彌天大錯,否則海老該如何是好?從小我師父便十分疼愛我,可是我並不珍惜。等到他老人家不在了,我才追悔莫及。”
“我也不想。”楊昊天道,“不過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海老送我的避水珠只有一粒了,在支撐數日,我怕是會露餡了。”
沒了避水珠,他很容易便被發現是假冒的鮫人。
百劍神道,“我看海陸朝的樣子,也等不了幾日了。放心吧,明日他就會給咱們分派任務了。我隱隱覺得,此次任務一定和女王有關。”
楊昊天點了點頭,心中亦是同樣感覺。看得出來,海陸朝對於所謂的大事甚是急切,否則也不會大肆招攬這麼多高手。
便在二人說話這當間,忽的狂風驟起。黑夜中,狂風呼嘯,似那九幽之下的冤魂厲鬼述說着自己的悽慘。一團團烏雲被從遙遠的天邊吹了過來,聚集在頭頂。
要下雨了。
果然,不半晌,一聲霹靂響徹天地!但見一條電龍劃破黑夜,一閃而過,不知劈向何方。霹靂過後,轟隆雷響滾滾而來。一道道電弧從雲層中吐出,瞬間照耀大地。
電閃雷鳴,不是大雨將至的信號麼?
風更急了,雷更響了,電更耀了!忽的,但聽嘩嘩響個不停,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雨好大,大到天地間除了雨,便再無第二種事物。雨越來越大,河水也變得暴躁起來。方纔還是溫柔如處子,此刻便已經暴跳如雷。
如此大的雨,不一會兒,河水便漲了不少。
又是一道電弧閃過,然而雨夜不再平靜,因爲在河對岸,已經多了一道漆黑的身影。如不是閃電的緣故,絕無法看清。那道黑影一般身材,甚至有些瘦弱,包裹在已經溼透了的夜行衣中。
“是誰?”百劍神一驚,下意識問道。
然而身旁的楊昊天並未
回答他,甚至無法回答他。沉默,似乎永恆。半晌,楊昊天忽的道,“他蒙着面,看不清。”
又是一道閃電過後,藉着電光瞧去,對方果然蒙着面。
“什麼人!”百劍神受不了這壓抑,怒吼一聲道,“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藏頭露尾!”
“你怎麼知道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楊昊天不禁好笑道。
“看那身材,也絕不是女子。”百劍神訕訕道。
楊昊天失笑。便在此時,忽的只聽咻的一聲,似乎是有什麼暗器打了過來!聽聲音尖嘯淒厲,而且附着着強烈的赤光,一看便知這暗器威力必是大得驚人!
楊昊天上前一步,下意識的便欲接住。哪知對面那黑衣人突然開口道,“請百少俠接!”
“哼!”百劍神大怒,以爲對方是看不起自己。大吼道,“讓我來!”說着長縱而起,手中長劍暴起一團劍光,朝着那紅光迎了上去。
剎那間,劍光與那紅光撞在一起!登時,但聽噼裡啪啦響個不停,卻是百劍神手中長劍不知和那紅光交手多少回。噹噹噹,似乎永不停絕。然而百劍神的身影卻不斷後退,手中長劍舞得更加狂暴,顯然是以此化去勁力。百劍神飛退,那紅光便不斷挺進。
楊昊天雙瞳一縮,卻是有些驚詫。能夠讓百劍神如此凝重,可知對方實力之強。
一進一退,不過是剎那間罷了。百劍神已經退回了小亭之外,他忽的長劍圈圓,一個迴旋,將那紅光套入其中。頓時,紅光在內中不斷激盪,卻逃不出劍光的範圍。與此同時,百劍神不斷向後退卻,顯然是在藉此化力。
砰地一聲,百劍神在小亭頂上一點。接着轟隆一聲,巨大的力道竟將小亭踩塌!便在小亭四分五裂之際,楊昊天已經化作一道黑電,在河面飛踩兩下,朝對岸射了過去,卻是追擊那黑影。
然而黑影顯然早就不見蹤跡,想是遁走多時。楊昊天找了好幾圈,沒有收穫便回來。回到小亭處時,這裡早已經是一片廢墟。而百劍神站在廢墟之上,手中握着一事物,渾身顫抖。
雨無情的打溼了這個高手的衣衫,本來有護體罡氣,雨是無法近身的。可是他驚駭的臉龐,已經內心,早已經忘了運起護體罡氣。只見雨水不斷從他的身上留下,他卻渾然不知,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握着手中那物!
似乎,手中那物比生命還要重要。
楊昊天大是疑惑,只見百劍神手中捏着的卻是一枚銅片,漆的硃紅,做成仙桃模樣。楊昊天暗凜,似有所思。不過他沒有貿然問百劍神,而是拍了拍後者肩膀,道,“回去吧,雨好大。”
待得楊昊天走出三步,百劍神似乎才驟然回神,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二人回到都尉府時,只見星辰都尉已經翹首相盼多時。
“兩位少俠,怎麼這時纔回來,還淋了一身雨?”星辰都尉一副頗爲愛惜的樣子。
楊昊天淡然道,“道上遇了點麻煩,被我師兄弟打發了。”
後者臉色頓時陰沉,頗爲憤怒,問道,“可知是何人?”
“對方蒙着臉,看不清楚。而且和我們交手不一會兒便遁走,不知是何人。”楊昊天道。
“哼,多半都是他!”星辰都尉怒氣衝衝道,“罷了,此事咱們遲早要找回來。夜了,二位想必也累了,你們還是快去休息,明日陛下便要分派任務了呢。”
二人點頭,各自回房。
是夜無話,活着可以說,百劍神一夜未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楊
昊天卻也不逼問,埋頭睡大覺。天方亮,星辰都尉便來請二人出發,加上黑魅,四人朝城外飛掠而去。
以四人的速度,不及半個時辰,便到了目的地。此間已然出城西五十餘里地,四周樹林茂密,一條官道蜿蜒極遠。四人來到時,官道上已然擺好了數駕馬車,卻不見車伕。只有一個黑影,站在那裡。
走得進了,才見那黑影是個形容枯槁的老者。一張臉皺巴巴,甚是難看。然而頭髮、眉毛、鬍子卻脫落精光,又帶有三分滑稽之象。
“老先生,我的人帶到了。”星辰都尉神色甚是恭敬,不知這老者是何身份。
“嗯。”老頭輕輕點頭,再無他言。
“那麼,晚輩便先退下了。”於是,星辰都尉和黑魅都化作一道長虹,消失不見。
他們前腳剛走,月影都尉便帶人來到。緊跟其後的,便是烈陽都尉的人馬。雙方對這老者皆是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的倨傲。老頭同樣是輕輕點頭,兩大都尉便知趣離去,只剩下三方招攬的九人。
待得旁人都走了,老者這才霍然開眼。只覺他雙目炯炯有神,內有奇光異彩流動,似乎要將人吸進去一般。九人皆是一凜,顯然感覺到了這老頭的修爲高深。
目光從九人身上一一掃過,這才道,“老夫乃是陛下身前一屆奴僕,有幸奉陛下諭令主持此次行動。這些馬車想必各位也看見了,你們所需做的便是將他們安全的送到一處地方,然而再聽差遣。各位都是高手,老夫也不必多說,一切聽令行事便是。”
三言兩語,乾淨利索。這時卻有人問道,“不知咱們該如何稱呼老先生?”
老者道,“就叫我老先生吧,他們都這般稱呼。”
“哼!老夫看你也長不了幾歲,憑什麼叫你老先生!”又聽有人怒道。只見其乃月影都尉招攬來的人,怕是有五十多歲了,頭髮鬍子具已花白。
老者對於他的話,似乎並不生氣,淡淡道,“如果你自認爲能夠勝得過老夫,那麼老夫便叫你一聲老先生。”說這話,頭也不回,朝最首一輛馬車行去。
忽的,衆人只覺眼前一花,那老頭已經坐在了馬車上。衆人頓時大驚,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要知道,九人皆是修爲高強之輩,竟難以看清對方行徑。見識對方高明,這下所有人都不敢再狂傲,紛紛上的馬車。
隨着那老頭一聲吆喝,車隊緩緩行徑,順着官道朝西行去。
楊昊天和百劍神自然駕着同一馬車。鮫人族多乘舟,是以甚少有人駕馬。再加上百劍神此前從未出過師門,哪裡會駕車,一切自然由楊昊天代勞。
他百無聊賴,四處張望。只見一行共四輛馬車,馬車上拉着一口大箱子,以火漆封印。他不禁疑惑道,“海陸朝到底搞什麼鬼,招攬這麼多高手,難道就是來給他當車伕,押運這些箱子的麼?”
楊昊天小聲點,“你看這車轍壓得這麼深,可知這箱子中裝的東西必是極沉。想來此物非同小可,他纔會如此大費周章。”
“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百劍神道,“要是能打開看看就好了。”
楊昊天笑道,“你要是真的那麼幹,我們可就得逃命了。”
百劍神道,“即便我們不看,或許也有旁人覬覦其中的寶貝,前來搶呢。”
這時,太陽方纔升起,萬丈金光從背後灑來,將車隊的影子拖得極長。楊昊天心念一動,道,“少說話,莫被那老先生髮現了。”
言罷,悶頭趕路,不再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