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醫生!”唐糖轉身就要離開,小暖一把拉住她。
“不用叫醫生的,我身上的痛你就可以治癒。”
“我?”唐糖一頭霧水認真地問:“我要怎麼治?”
小暖一直壞笑着看着她,同時也心疼她的單純,他指指自己的脣:“只需用力香一下這裡,我全身就哪裡都不會痛了。”
唐糖恍然大悟,豎起柳眉,擡起小小的巴掌,嘴裡嬌喝:“小暖!你再拿我開心信不信我打你!”
小暖吃定了她捨不得下手,笑嘻嘻地說:“我怎敢拿女票仙仙開玩笑嘛。本來就有人說過帶着愛意綿綿的吻是治癒傷痛的良方。”
唐糖只要與小暖舌戰,基本上就沒有贏過,現在又被小暖一套歪理逼得理屈詞窮,只能幹瞪着眼氣乎乎地看着他。
外婆先是慈愛地看着他倆,這時忽然叫起胸悶來,唐糖趕緊扶她坐在一張椅子上,用手撫着她的胸口,幫她順氣,緊張地問:“好點了嗎,外婆?”
外婆的臉色越來越差,她緊閉着眼痛苦地對唐糖擺了擺手,表示現在自己很難受,不想說話。
唐糖驚慌地叫“小暖!”
小暖掙扎着要起來,夏夜正好走了進來,見狀忙阻止:“你快躺下來!”
他飛快地走到外婆面前,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外婆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唐糖無措地哭着。
夏夜急忙退到門口,衝着醫生辦公室大叫:‘醫生!有人暈倒了!”
馬上有醫生護士聽到呼喊衝了進來。
醫生只看了一眼外婆就嚴肅地問:“誰是病人家屬。病人目前症狀很象心肌梗塞,要急救!”
旁邊的護士一聽到急救兩個字,馬上衝出去,不過五分鐘就推來推牀把外婆放上去,急急地向急救室推去。
夏夜忙去繳費。
小暖忍着傷痛和唐糖跟在後面來到急救室外,他把無助的、哭得渾身發軟的唐糖緊緊抱在懷裡,不停地安慰:“沒事的,外婆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他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他跟外婆朝夕相處,知道外婆年紀大了。心臟特別不好。偏偏今天他意外被狗咬傷,生命垂危,讓她擔驚受怕、自責不已,自己脫離危險。她又喜不自勝。忽悲忽喜。感情起伏太大了,誘發了心肌梗塞。
雖然他口裡說着外婆沒事,但他心裡隱隱擔憂外婆根本挺不過這一關。
果然。當夏夜繳完費氣喘吁吁地趕到時,一個醫生從急症室裡走了出來,臉上是已經盡力、但無能爲力的表情。
他看了三個人一眼:“你們趕緊進去跟病人見上一面吧,病人快不行了!”
唐糖只覺天旋地轉,兩眼發黑,軟軟地倒在小暖的懷裡。
小暖忙大叫:“醫生!唐糖好像暈倒了!”
醫生急忙過來看情況,唐糖硬撐着掙脫小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向急救室跑去。
小暖和夏夜慌忙追上來扶住她,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隨時會一頭栽倒在地上似的,兩個少年心裡充滿了擔憂。
唐糖衝進急救室,一眼就看見外婆靜靜地躺在牀上,她緊張地放緩了腳步,驚疑不停地看着外婆。
小暖不動聲色地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陪着她一步一步向外婆走去。
外婆兩隻黯淡無光的眼睛一直悽切地看着唐糖,她這麼辛苦地維持着最後一口氣不肯斷,就是想再見唐糖一面,她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牽掛、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唐糖走到外婆的病牀前,握住她枯瘦冰冷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只勉強叫了聲:“外婆!”便泣不成聲。
外婆眼裡蓄滿淚水,滿臉悲切,眷念地看了唐糖一小會兒,視線緩緩移動,落在小暖身上,氣若游絲地叫了聲:“小暖。”
小暖忙過去,並肩跪在唐糖的身邊,用自己的大手包住老少兩個女人握在一起的手,輕聲應答:“小暖在。”
外婆吃力地把自己的手從他和唐糖的手裡抽出,又緩緩地拿起唐糖柔若無骨的小手,交到小暖的手裡,滿含着殷切地看着小暖:“答應外婆,照顧唐糖一輩子,好不好?”
小暖哽咽着重重點了點頭。
唐糖更是放聲大哭。
外婆直勾勾瞪着他的目光這才移轉到了唐糖身上,她依依不捨地看着她,徐徐閉上了眼睛。
唐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癡癡地看着已去了另一個世界的外婆。
當一名護士走過來用白布牀蓋住外婆的遺體時,唐糖如發了瘋一樣用力地把護士推開,把外婆緊緊抱在懷裡,戒備地看着圍在身邊的人,聲嘶力竭地吼叫:“不准你們動我外婆!不准你們帶走她!”
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同情地看着悲慟不已的唐糖。
小暖看着哭得幾欲暈過去的唐糖,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他走到唐糖的身邊,試探着想把外婆與她分開。
唐糖牴觸地拍飛他的手。
小暖沉痛地說:“唐糖,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但是你得接受一個事實,外婆走了,她真的走了!”
唐糖哭得更厲害了,她把臉緊緊地貼在漸漸失去溫度的外婆的臉上,傷心欲絕喃喃道:“外婆沒有死,她只是睡着了,她不會死的,她不會離開我的!”
夏夜擔心唐糖再這麼哭下去身體會崩潰,他暗暗對小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左一右強行把她與外婆的遺體分開。
幾個護士忙用推牀把外婆的遺體往太平間推去。
唐糖奮力掙脫掉小暖和夏夜,口裡大叫着:“外婆——”往前追了兩步。忽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唐糖——”
兩個少年同時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小暖將唐糖抱起,她滿臉淚痕,雙眼緊閉,已經暈過去了。
夏夜命令道:“快抱到急救室。”
小暖忘了身上的傷,抱着唐糖衝進了急救室。
剛纔給外婆做急救的醫生還未走,小暖焦灼地對着他喊:“醫生!快救救她!”
醫生錯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懷裡的少女,命令道:“放到病牀上去。”
醫生見小暖站在一邊不走,不悅地下逐客令:“我要開始治療了。你出去!”
小暖還是沒動。
夏夜進來看到這一幕。用力把小暖往外面拉,有些心煩意亂地說:“你別再添亂了。”
小暖再也抑制不住,哭着說:“我只是怕,怕我一走開。就再也等不到唐糖睜開眼再看我一眼。”
夏夜聽了眼眶一熱。
剛纔外婆的突然離世。給他們每個人的震撼都不小。前一秒還對你微笑的人,下一秒就**陽兩隔。
生命比他們想像的還要脆弱,還要易逝。
夏夜鬆開了小暖。
兩個少年度日如年的守候在急救室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唐糖被推了出來。
小暖和夏夜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推牀上的唐糖,她身上的白牀單並未蓋住她的頭部。
兩個人如死裡逃生般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鬆,就連身體都有種精疲力盡後的癱軟。
唐糖被護士推進病房安頓好後仍處於昏迷狀態。
小暖和夏夜全都守在她的身邊。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對他們兩個說:“你們誰去醫生那兒一趟,醫生有話要說。”
夏夜對小暖說:“你留在這裡守護唐糖,她醒來見不到人會怕的。”
小暖點點頭。
夏夜站起來隨着小?護士來到醫生辦公室,醫生見到他請他坐下,說:“剛纔急救的時候,我發現病人腦子裡有很大一個腦瘤,你知道嗎?”
“知道。”
“哦,這就好。我要提醒的是現在病人情況很不好,被腦瘤壓迫的血管會隨時爆裂,所以我建議儘快手術。”
“儘快是多快?”
醫生思考了一下:“最好三十天內。”
夏夜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病房,小暖見到他忙問:“醫生跟你說了些什麼?”
夏夜看上去很頹廢,這跟他以往對任何事都不在乎,也不會被任何事擊垮的硬朗形象迥然不同。
他用手撐住額頭遮住自己的臉,流露出一種無能爲力的無可奈何:“醫生說唐糖的腦瘤不能再拖了,必須在三十天內動手術。可是,她現在正處於病情活躍期,免疫系統隨時崩潰,如果手術,百分之百過不了抗感染那一關,可是不做手術,腦子裡的血管爆裂一樣是個死字。這一次,她……可能真的在劫難逃了。”
小暖聽完,如傻了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夏夜象押寶一樣,把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在小暖身上:“這次唐糖能不能逃過鬼門關全靠你了。”
小暖失神的眸子忽然變得堅定頑強:“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唐糖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
夏夜暗暗鬆了口氣,但很奇怪的,他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開心,隱隱的,他的心裡掠過一絲愧疚。
只在醫院待了一個晚上,小暖和唐糖就都出了院,因爲外婆的喪事他們必須參加。
小暖還好,在醫院解了身上的毒後只剩下皮外傷,他身體好,那些被狗咬傷的地方很快癒合長出新的皮膚,連疤痕也沒有留下。
唐糖看起來很差,不僅氣色差,連精神也相當的萎靡,每日裡除了哭還是哭。
直到送外婆上山之後她才稍稍地止住了眼淚,迫不得已接受了外婆已經過世了這一殘酷的事實。
送外婆上山後的那一天,唐糖特意在外婆家裡坐了好幾個時辰,小暖一直靜靜地陪在她身邊,看着她一頁一頁地翻看外婆珍藏的那些照片。
那些發黃的照片是唐糖並不熟悉的記憶,可是,這些照片卻承載着住在這裡的人曾有過的幸福。
唐糖邊看邊無聲的掉眼淚。
直到看到最後一張,直到合上相冊,她終於止住了哭。
她找了一條紅色熒光的絲帶系在桂花樹上,對身邊的小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特別叫人心酸。
“我把這條絲帶掛在這裡,紅色搶眼,如果媽媽回來一定容易看見。小暖,你給我拍張照,如果媽媽找來了,而我正好不在,你把照片給媽媽看,告訴媽媽,我一直在這裡等着她,在桂花落盡的季節,在桂花盛開的季節。”
小暖聽出了她話裡的不祥,心裡痠痛,卻故意生氣地說:“什麼叫媽媽回來了你不在!爲什麼只給媽媽看你的照片而不是你本人?”
唐糖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不幫就算了,幹嘛那麼多廢話!”
她掏出手機站在桂花樹下自拍。
好巧不巧,一陣秋風過,桂花簌簌地直落。
小暖隔着桂花雨看唐糖,就象隔着一層輕紗一樣,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卻模糊的如同遠在在天涯,他的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唐糖拍完照,夏夜來接她回去,走的時候唐糖回眸對小暖笑了一下,不知爲什麼,他覺得那笑好似訣別,痛楚得大腦有些混亂,眼睜睜地看着唐糖纖瘦的背影從他視線裡消失。
等他反應過來追出去時,他已看不到唐糖和夏夜的身影了,心裡悵然若失,忍了半天的眼淚嘩的一下翻涌而出。
我的好姑娘,我多想和你並肩少年過,老去紅塵裡,只是,我恐怕要失約了!
自從失去外婆後,唐糖對小暖更加依戀了,那種想和心愛的人分分秒秒在一起彼此珍惜的願望越來越強烈,和媽媽和外婆相處的時光太短暫,這已成了她心裡無法癒合的傷痛,她不想回憶起小暖時也是這般遺憾這般痛,但是因爲害羞她開不了這個口。
於是,她在qq上給小暖的留言多了起來,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小暖的回覆不像以前那麼及時,給她的感覺好像回覆她特別勉爲其難,唐糖覺得很受傷。
她的心裡藏不住事,她一個電話打過去,委屈地質問他爲什麼這樣對自己。
小暖的態度很隨意,甚至沒有打算做出補救,明顯敷衍地說:“高三了,學習爲重,哪有時間一一回復你那麼多的留言?”
他又補充了一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薯。”
好吧,學習是比這些沒有意義的留言重要得多。唐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心裡清楚孰輕孰重,但仍是無法自制地難過,有些東西是不能比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