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沒有勇氣。跟你在一起,我常常會想起從橋上一躍而下的媽媽。她也曾答應我看着我長大,她說,她會爲我選嫁衣,可她最後還是離開我了。”
昏黃的路燈下,唐糖顯得特別憂傷。
“許多女孩子長到一定年齡,就隨便混個文憑,再找個工作,結婚嫁人,相夫教子,就此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可是這些別人垂手可得的幸福我可能都不會有。不論誰跟我在一起,我就會是誰的負擔,這種痛徹心扉的愧疚你不會懂的。”
小暖抓住唐糖冰涼的手,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他力氣很大,她一點掙脫的餘地都沒有,小暖溫暖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地說:“我只能說阿姨跟你一樣不夠勇敢。雖然你會是我的負擔,但是我甜蜜的負擔。爲什麼你非要一直要帶着過去的陰影活得這麼多愁善感?不如給你,給我,給我們這段感情一個機會。”
唐糖轉過臉去,看見小暖的眼神裡,是不許她拒絕的堅定。
她只能眩暈的點頭。
小暖臉上的緊張和不安像清晨的霧靄一樣,在陽光升起的時候漸漸消散了,轉而長久駐紮在他臉上的是像旭日東昇時漸次明朗的笑容。
他高興地拉着唐糖在大街上瘋跑。
才跑了兩步,唐糖忽然“哎呀!”叫了一聲,小暖忙止住步子,回頭看她,她的眼裡有慌張。
他的心一緊:“怎麼啦?”
“我答應胡雅泉用你交換她的蝦球。我不能言而無信。”唐糖憋住笑調皮地看着他。
“明天還她雙倍的蝦球好了。”小暖輕描淡寫。
“她不同意呢?”唐糖故意刁難。
“那就言而無信好了。”小暖輕鬆應對。
“會被千夫所指的。”唐糖滿臉憂慮。
“他們愛指就指。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小暖睥睨衆生。
“你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覺得好。”唐糖蹦蹦跳跳到小暖面前,倒退着走,看着他,越看心情越好。
“因爲有你。一切都好。”肉麻的情話經由小暖的嘴裡說出來,顯得非常誠懇。
“油嘴滑舌。”一道暖流從唐糖全身流過,她佯裝嬌嗔,但是眼角眉梢全是十六歲的姑娘纔有的驕傲和跋扈。
可是等回了家,做完作業,夜深人靜的時候,唐糖一想到明天要面對胡雅泉。還是覺得不知所措。怎麼跟她解釋她和小暖和好的事?
難道真的象小暖所說的對她置之不理?
唐糖可做不來那樣。
班上沒有人知道她和胡雅泉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這都源於胡雅泉的膽小。
以前,當唐糖被欺負她的同學逼到牆角的時候。胡雅泉明明又擔心又難過,卻還要和圍觀的同學一起取笑她,只是害怕同學們知道她和唐糖的關係後,也欺負和孤立她。
但事後。她總是趁人不備,偷偷問她:“還好吧。”然後鬼鬼崇崇地塞給她一把零食。那些或酸或甜的小零食曾經安慰過她如嚴冬一般的年幼時光。
唐糖想到胡雅泉對自己那麼好。自己卻見色忘義,更是無地自容。
她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忍不住拿出手機,想找小暖傾訴。卻驀地記起小暖說過要和她談談樂樂編輯。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給拋之腦後了,她暗罵自己該死。
她撥通了小暖的電話,小暖驚詫地問:“怎麼這麼晚還沒睡?你明天還要早起碼字呢。”
“下午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嗎?”
“哦。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我知道陷害樂樂編輯的人是誰了。”
唐糖頓時睡意全無,脫口問了聲:“誰?”
“童話和顧昔年。”
“你怎麼這麼肯定?”
“你不是說童話有一天到過你的座位。什麼都沒破壞就離開了。而她唯一動過的就是你的手機,並且翻看過你和樂樂編輯的qq聊天記錄。
巧合的是,樂樂編輯被辭退也正好是因爲你給他的留言。問題是,這些真的是巧合嗎?”
唐糖的心一沉:“顧昔年和童話這麼做應該是衝着我來的,可是樂樂編輯卻成了炮灰,對嗎。”
電話那頭,小暖沉默了一會兒,才簡短地答了個“是。”
唐糖面如死灰,放下了電話,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原來,還是自己害了樂樂編輯,他之所以隻字不提,一定是怕自己愧疚不安。
但是他卻不知道,他這樣做更讓唐糖覺得對不起他。
第二天早上,唐糖提前半個小時出了門,自從夏夜上大學後,家裡很少有人留意她的行蹤了。
已是五月,清晨六點天已大亮。
唐糖因爲上次和小暖一起送出院的顧媽媽回家,所以知道顧昔年新家的地址。她也知道這個時間,顧媽媽和顧爸爸已經去他們家的菜攤忙活了,現在只有顧昔年一個人在家。
她站在顧昔年的家門口,用力地敲着門。
門裡傳來顧昔年懶洋洋的聲音:“誰呀——”
唐糖的心猛地飛到了嗓子眼,一想到馬上要單槍匹馬的對付顧昔年她就直髮怵。
“咣噹”一聲,防盜門打開了,顧昔年睡眼惺鬆地從門裡探出了頭,當他看見門外站的是唐糖時,狠狠地吃了一驚,但馬上,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得意的笑。
此時,顧昔年已經睡意全無,他飛快地用手搓了幾把瞼,又伸出手指把鳥巢一樣的亂髮梳理整齊,也不問唐糖一大早找他有什麼事,直接把她往屋裡請。
唐糖瞥了一眼他只穿了個沙灘褲半裸的身子,噁心地別過臉去,心裡有點懊悔自己的衝動。
顧昔年以爲她害羞,輕薄地說道:“今天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對我負責哦。”
他無恥下流的樣子令唐糖更加反感,整個人如同火山一樣突然暴發了,對着他咆哮:“要不要我負責一巴掌扇死你!”
顧昔年大概完全沒料到唐糖會發飈,他以爲她是對他舊情復燃才主動來找他,這在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
他正做着好夢,以後又可以隨意任意利用和傷害唐糖了,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唐糖仇恨的目光。
他一度懷疑是自己醒來的方式不對。
既然這個小賤人敢冒犯自己,自己跟她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他猛地一拽,把唐糖拽進了屋裡,唐糖隨着慣性摔倒在客廳裡,她回過頭去,看見門“呯”地一聲關上了。
她心裡一驚,卻強作鎮定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冷冷地問:“你想幹什麼?”
顧昔年從沙發上拿起一件t恤套上,不懷好意地反問:“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