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玩就玩次大的
“依然沒有行動,外圍的士兵好像數量變多了。”
輪流負責偵查的陳瑜回到了二人的藏身之處。
“希望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雜兵有多少都沒關係。”
羅慎將手掌頂在作爲掩體的巨石上,不是爲了支撐身體,而是思考之時不知不覺擺出的姿勢。
“如果再能這樣堅持三個小時左右的話就好。”
陳瑜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擦拭着不知與自己生命相比孰輕孰重的長槍,這種舉動有時候令羅慎不禁想問問這位大哥個人的感情狀況。
“三個小時……總覺得沒有那麼樂觀啊。”
羅慎縱身躍上那塊最高的石頭,向着已經沉寂了的金屬之城比了一箇中指。
自從霧氣散盡,而金屬之城大半陷入了神虎關地下並被海量石塊掩埋之後,豐鷹的怒罵聲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這與羅慎想看到的情景是正好相反的。
如果可能的話,寧可面對一個沒有理智的瘋子,也不想面對一個冷靜沉着的瘋子。
而豐鷹很顯然屬於後者,他一開始只是因爲自己被如此“渺小”的敵人擺了一道而憤怒,但他發現自己真的處於某種劣勢之後就立刻冷靜了下來,並針對各種狀況展開了處理。
金屬之城的周圍出現了大量士兵,與之前進攻的怪物十分類似,只是外形有着一定區別。它們也有着固定武裝,似乎沒有隨意將身體武器化的能力,被捉走的機關師所製造的武器應該就是爲了武裝它們。
這些士兵展開了大規模的搜索,不過以羅慎和陳瑜的實力,想要不被它們發現並不困難。
同時,金屬之城開始了自身的修復,由於衛兵太多,所以不可能獲得它修復速度的情報。
這一切都說明豐鷹開始變得謹慎了,不再像方纔那樣目中無人,這不能稱之爲好消息。
常奇身爲邊州機關師的最高領導,於聯軍當中有着不可代替的核心功能,所以商議的結果是常奇帶領那幾名機關師先行撤退。
“希望事情不會發展到讓你我馬上撤離的程度吧。”
陳瑜很顯然不屬於懂得安慰人的類型,對於戰況,他的考慮總是傾向與最壞。
羅慎沒有回答,只是依舊坐在石頭頂端出神,或者說入神。極遠處能夠隱隱看到一點金屬之城中央的那座塔,目前還沒有開始行動的預兆。
其實羅慎又何嘗不是如此想,所經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堪稱煉獄,不可預見的未來與嚴峻的形勢變成了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然而除了在此等待以外沒有第二個選項。
因爲現在的“撤退”就證明了時間已經無法再拖延,亦就是作戰失敗的意思。
那時候,不知多少人又會因此而喪失生命。
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哥哥,這就是所謂的正義感嗎?”
“這和正義感無關,在原來的世界我也被絕大多數人當做罪犯所對待,我的所作所爲也讓很多人感到扭曲與不安,或者被看成瘋子和傻瓜,但是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懂得只要身爲人,就不應當通過踐踏弱者的生命而獲得力量這種道理。”
回答完海靈的疑問,羅慎終於從石頭上站了起來。
這不是錯覺,最不想看到的現實還是發生了。
從開始注視起就一直紋絲不動的塔尖晃動了一下,而且是極其劇烈的晃動。
“老弟!你看到了吧!”
陳瑜的聲音異樣地平靜,對於一個嗓音大上常人十倍的人來說,如果這不是戀愛的預兆,那就是爆發的預兆。
力量還在羅慎之上的陳瑜自然不會沒有察覺。
“大哥,你看上去不是很像要撤退的樣子。”
羅慎從石頭上騰地跳了下去,陳瑜的行動早就在預料之中,從最開始就沒覺得這位大哥會老老實實地撤退覆命。
“……”
陳瑜反而沉默了起來,只是將長槍扛在肩上。
“我可沒說要在這裡阻止大哥哦。”
差不多知道陳瑜所想的是什麼,羅慎故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摩拳擦掌地活動着關節。
雖然不清楚這究竟是好是壞,但陳瑜這位大哥腦子中的“責任感”似乎頑固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身爲一城之主,在戰場之上爲了守護國土和人民而犧牲彷彿對他來講是天經地義。
可是有些時候,人只有活下去才能夠發揮出真正的價值。
“老弟,你……不要跟着大哥去,現在能夠拖住它儘可能多的時間是大哥我要做的事,到了鐵州之後徹底擊潰它纔是你要做的。”
陳瑜由於心中決絕而顯得冰冷的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笑容,假如羅慎真的說出要並肩作戰之類的話……那是絕對不能應允的,因爲這場戰鬥等同於送死,死的人只有自己就足夠了。
“大哥是個傻瓜。”
羅慎突然脫口說道。
“是嗎……我想也應該是這樣。”
如此的評價並不能讓陳瑜覺得意外,實際上這是一個相當普遍的評價,然則若是因爲評價而改變自己做人的信念也是不可能的。
“我大概也沒什麼區別吧,不過有的時候傻瓜說不定才能拯救世界,現在應該時間差不多了,馬上就要有更大的傻瓜出現。”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羅慎的話令陳瑜撲朔迷離,而遠處的金屬塔已經很明顯地升起了一節。
但是在背後的方向卻傳來了異樣的巨響,那是有什麼東西在快速行動的聲音,陳瑜剛想去看個究竟,羅慎胸有成竹的模樣卻十分怪異,令陳瑜越發地糊塗了。
“哈哈哈!老子來了!久等了吧!”
這種聲音不需要猜測來者是誰。
在地面上以履帶高速前行的金剛鮫頭頂長出了一個不斷旋轉的竹蜻蜓,那並非有藍色肥胖狸貓出現的緣故,而是薩克站在那裡不斷地輪動着手中的鋸齒長刀。
“你們這是要……”
“大哥,不瞞你說,我早就考慮到有這種情況發生了,所以才他們離開之前我就有所交代,有了它,今天在這裡沒有人會死。”
羅慎膨脹的自信心已經超出了身體,在周圍形成了一片氣場。
“哈哈哈!老子還算及時吧!“
在羅慎鼻尖之前急剎車的金剛鮫打斷了二人的對話,薩克從高處轟然落地,旁若無人地大笑着,貌似腦子裡根本沒有什麼“敵人”之類的概念。
“是是,超及時的好吧,再晚一點說不定真要出事了,這次算我欠你的,整座金剛鮫的錢我一定補給你。”
“哼,錢什麼的老子也沒有個數啊,算了,只要你能好好的用那也就值得!當老子送你的就好。”
一座蓮臺的造價絕對不菲,薩克卻毫不在乎地將其視作雜草而送給了羅慎。
“你們……難道想……”
對機關術只是略有涉獵的陳瑜突然明白了二人談話的意義。
如此大膽的行爲,雖不至於令人冷汗直冒,但也讓人無法佩服,因爲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哼哼哼,大哥,就是那個難道,只是不清除金剛鮫的自爆不知道能給它帶來多重的損傷,當然,這一次,可我是有目標的。”
羅慎的手指與已經升得極高的金屬塔形成了一條鬥志昂揚的直線,一直十分低調的嘴脣終於翹了起來,緩緩開啓,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在這一刻,陳瑜突然發現羅慎的笑容竟是如此的猙獰,並不是相貌使然,而是其中透出的那種瘋狂。
機關師……果然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生物。
“老弟,你要怎麼做?”
“這個嘛……喂,讓裡面的機關師回去,這兒太危險了。”
羅慎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讓薩克去做事,薩克倒也不是徹底不分場合的人,馬上拉開艙門拽出裡面的機關師令其離去,偌大的金剛鮫裡面空無一人。
“老弟?你不是要親自駕駛吧!”
陳瑜終於大驚失色,因爲現在只剩下了這樣一個選擇。
殺入敵羣拖延金屬之城的前進也許是九死一生,但架勢蓮臺衝進去自爆……斷然不可能有半分生存的機會。
“大哥,槍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羅慎依然在說着貌似不想幹的話,笑着向陳瑜伸出了手。
“當然可以,如果用得上的話送給你也無妨。”
陳瑜目前能夠想象到的只有羅慎可能需要這把槍做些什麼機關藉以操縱金剛鮫進行自爆。
“好槍,只是不知道鋒不鋒利!”
沉甸甸的長槍幾乎無法一隻手握住,羅慎將槍的一頭抵在後面的岩石上,左手握緊,右手輕描淡寫地向着槍尖揮落。
“嚓!”
手掌被槍尖毫無懸念地貫穿,冰冷的銳刃自手背透出,一滴溫熱的鮮血濺在了陳瑜臉上。
“老弟你要幹什麼!”
陳瑜這一次纔是真正驚慌了,猛地撲上前去,卻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把槍奪下。
“嘿嘿嘿……大哥……你還沒發現嗎……”
忍着手掌被穿透的鑽心劇痛,羅慎向陳瑜揚起了右手。
那一個血紅色的空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癒合,只是瞬間就不再流血,肌肉就像具有自我意志一般不斷增殖,融合,填補着被刺出的傷口。
“這……這種恢復能力究竟……”
陳瑜已經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萬萬無法想象實力尚且不及自己的羅慎竟然有着此等迅速的再生能力,連自己也不能及其十分之一。
“所以……大哥,其實只要在爆炸之前我乘着金剛鮫搭載的小型蓮臺逃離就行了,萬一時間不夠,這種程度的爆炸我也不怕!”
說罷,羅慎攥緊了剛剛被刺穿的手,將其揚起來朝向太陽。
掌心,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
“簡直就是無賴,和老子哪裡有區別了。”
薩克小聲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