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還是輸了。”南風炎露出了淒厲又驕傲的笑容。
即使走到今天這一步，即使他佈局這麼多年。但是他還是失敗了，他還是成爲了他的階下囚。
“不。我沒有輸，因爲你也沒有贏。我只是輸給了她的兒子，並不是輸給了你。”
輸給傾城舞的兒子，他心甘情願。
“哈哈哈哈……沒錯，朕也沒有贏。從來就沒有贏。”南風炎仰天突然大笑起來。
然後對着南風宣揮揮手，“下去吧！未來的日子可能會永遠在一個地方度過了。”
言下之意就是會將他囚禁起來，卻並不會殺他。
南風宣聽到這話，卻是滿眼嘲諷，“南風炎，你是不是覺得對不起我，當年你沒有殺了我，現在你又不殺我，只是因爲你虧欠了我。不僅僅是她，更是皇位。”
當年的傳位聖旨太過蹊蹺。父皇去世地倉促，只留下了一旨遺詔。而遺詔是傳位給南風炎，但是事實上他纔是父皇愛的兒子。
南風炎沉默着沒有說話。
皇位之爭原本就是你死我活。他能夠登上皇位，全憑的都是自己的本事。南風宣沒有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因爲他南風炎贏了。
原本就應該是強者爲尊，踩着別人的鮮血和累累白骨坐上這個位置的。
“南風炎，你竊奪了別人的人生，難道真的不會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遭報應的嗎？”南風宣質問道。
現在就是報應來了的時候。現在就是他遭受報應的時候。
他就該下地獄。
“咳咳……”南風炎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嘿嘿……”南風宣不再說什麼。
和他是不會說明白的。因爲他和他永遠不是同一種人。
他也不該指望他會因爲死亡的到來，因爲害怕下地獄，而在最後的日子裡面開始學會懺悔。
南風宣昂首挺胸地出了這個宮殿的大門。這裡是一個可怕的世界，很多人在這裡都變得越來越殘忍，越來越冷淡，越來越沒有人身上的味道。
“咳咳咳咳……”南風炎看着南風宣的背影又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不知道是從哪來取出來一副畫。
畫上的女子在桃花樹下顯得特別動人，身後是一抹紅牆，而她擡起頭看着天空，天空之中有兩隻鳥飛過。
比翼雙飛！
他盯着天空之中的那兩隻鳥，無比歆羨。多麼美好的場景，當年他驀然看到這樣的場景，覺得極爲美，便悄悄畫了下來珍藏。
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時候她擡起頭那般明亮的眼眸之中看着那方小小的天空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
她是想要自由嗎？想要像那兩隻鳥一樣比翼雙飛嗎？
他好像真的沒有懂過她。
即便是懂了，他也假裝不懂。永遠用最強硬的辦法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心微微抽痛，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呢？
坐在那裡坐了一會之後，才終於是閉上了眼睛然後對着外面道：“來人，傳七王爺。”
南風瑾走進去的時候，整個大殿裡面漆黑寂靜一片，只有微弱的搖曳的燭光在閃耀着，整個大殿關上門，沒有一絲的生機，也沒有一絲的光亮。
籠罩在黑暗之中，讓人生出了絲絲悲涼和寒意。
而坐在這個大殿最頂端的那個人，頹然地倒在那裡，弓着腰，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彷彿這一刻，他終於才彷彿是看明白過來，這個人已經老了。他已經不再是朝堂之上那個意氣風發，那個坐在那裡就彷彿能夠震懾天下的帝王了。
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他彷彿真的是老了。
只有在這樣一刻，南風瑾才終於看到了他沒有被皇權帝位包裹籠罩下的身軀。竟然讓人生出了剎那間的心疼。
“瑾兒。”南風炎喊着，然後看着他是那麼虛弱的笑了。微笑地像是一個慈父，但是卻帶着一絲的悲愴。
“父皇。”
南風炎看着他，略欣慰，這個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兒子，這個他眼中最優秀的兒子，終於長成了他心目之中最好最優秀的樣子。
他終於是等到了這樣一天。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有一次，你被皇后關了起來的那一天。”南風炎突然對着南風瑾問道。
南風瑾一下子怔了，而片刻便回憶起那一日的場景，那個時候，他還很小，母妃死去，他被寄養在皇后這裡。
可是皇后對他不好，他也不會刻意去討好皇后，皇后生氣了，便將他關在了一個小黑屋裡面。
他只記得那個屋子那麼黑，他從來沒有覺得那麼黑暗過。他的大聲呼叫也沒有人來，他蹲在小小的角落，嗚咽着。可是也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人來。
那個時候，像是很絕望的。剛剛經歷過喪母之痛，還沒有明白過來就整個人都籠罩進了黑暗之中。那個時候的人生，黑暗地可怕。
“你怎麼會知道？”南風瑾詫異地看着南風炎問道。這件事情，皇后肯定不會傻到自己告訴他。他若是知道，那個時候又爲什麼不來救自己？
“因爲朕一直就在外面。朕就站在門的外面，看着裡面的你，聽着裡面的你的聲音。一牆之隔，你不會知道朕其實一直都在。”
這樣的答案令南風瑾都吃驚了。更加是有種滿腔的憤怒。
如果他一直都在，如果他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那麼他爲什麼不出現？
“爲什麼？”像是從胸腔裡面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所以，他也許很早很早，他心裡就是恨他的。恨母妃的死，恨他對自己沒有那該死的關愛。
南風炎的臉上卻是流露出自信的光彩，“因爲你是朕的兒子，是朕最愛的兒子。你需要堅強，需要勇敢。因爲你將來會是天子，將來會是一統天下的帝王。”
南風瑾聽到這般荒謬的答案。在南風炎的嘴中卻是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你錯了，我從來需要的就不是這個。當初的那個小小的我，需要的不是皇位，需要的也不是一統天下，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懷抱，一個小小的懷抱就夠了。”
“錯了？”南風炎喃喃自語地對着自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