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一鳴猶豫了一下,便幫夏依蘇揉了。
胃和胸之間,不到一掌的距離,鄭一鳴在夏依蘇胃的地方揉着,上下游動的手,揉着揉着,正如夏依蘇希望的那樣,他的手不經意就碰到了她的胸。
夏依蘇的胸不大,不過是b,她洗澡的時候,左右手掌分別蓋上去,常常找不到蹤影。但到底,她也是女人是不是?胸不大,還是有些肉,像了小小的蘋果。鄭一鳴的手指,不經意就觸碰到了夏依蘇那像兩團像了小小蘋果的肉。
夏依蘇有被觸電的感覺。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裡面彷彿有很多的小蟲子在密密地噬咬着,很癢,癢得不行,卻又不能擺脫。夏依蘇的欲,望在身體裡,“噼哩叭啦”地炸開來,並且牽扯着,引,誘着她的思想。
鄭一鳴遊動的手,似乎有些粘滯了,來回得有些難以拉動了。
夏依蘇甚至還看到他的喉結上上下下的竄動,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變得急促。但鄭一鳴,他還真的有定力——比唐三藏還要有定力,竟然能夠剋制他自己。沒一會兒,鄭一鳴的手就離開了夏依蘇的胃,他拿了被子,蓋到她身上。
然後,鄭一鳴便走了,離開夏依蘇的房間時候,輕輕的關上門。
夏依蘇很沮喪,也很難過。
這種沮喪和難過,彷彿一慚慚滾燙的氣流,充進了漲夏依蘇得不能再漲的胸膛。在這一瞬那,她終於忍無可忍,失去了理智,她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衝到桌子上,抓起插着塑料紫羅蘭的花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叭啦!”
玻璃花瓶頓時四分五裂,變成了無數片。
後來,夏依蘇在一本書看到過一段話,書中說:愛情的真諦,是隻有傻瓜纔會去探究的命題——因爲愛情真諦着實是那樣的玄妙。但有一點,愛情肯定與性有關;如果把愛情與性割裂開,這很可能是一種錯位的感情。
夏依蘇拿了這本書去鄭一鳴,他對她的身體沒有興趣,是不是他對她沒有愛情?哪怕一點點,也沒有?
鄭一鳴解釋說,他不是對她的身體沒有興趣,只是不想傷害她。而且,他想把這神聖的一刻,留到他們的新婚之夜。
夏依蘇相信了。
她竟然傻不拉嘰的相信了。如今想起來,夏依蘇覺得她真是一個大蠢蛋!真的很蠢!很蠢!
這樣一想,夏依蘇的情緒,愈發低落。
茫然,無奈,孤苦,失落,絕望,無助,悲傷……一個勁兒的涌上心頭,緊緊籠罩着她。終於,她忍無可忍,從牀上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又再搖搖晃晃的,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的院子裡去。
她在院子內,蒼白的月色底下,獨自一個人跳舞。
她高舉着手臂,晃動着腰,瘋狂地扭動着身子。她還把頭髮散了下來,擋住了大半邊臉,亂舞着,手腳並動,來回地發泄。
她一邊跳,一邊想像,她置身在二十一世紀的酒吧裡,周圍是震耳欲聾的音樂,移形換影的彩燈,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她站了在舞臺的中央,不停地旋轉,她身上的裙子,瘋狂地飄舞着,彷彿,一隻垂死掙扎的蝴蝶那樣。
夏依蘇想像自己是化蝶了的祝英臺,追逐着梁山泊——可惜,此時此刻,夏依蘇是孤苦無助的祝英臺。她還沒有尋到她的梁山泊。
不知道跳了多久。
終於,夏依蘇累了,累得不能動了。她跌倒了在地上,並沒有爬起來,而是坐了在那兒,抱着了自己的肩,忍不住的“嚶嚶”地哭了起來。她的淚,不可自抑,一大顆一大顆的,彷彿熱帶雨林中,一場寂寞無人的雨。
她哭了很久。
很久。
夏依蘇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坐了很久,很久,終於,他掏出一塊帕子來,悄無聲息遞給她。
夏依蘇接過帕子,擦着眼淚,她沒轉頭看身邊的人,而是望着地面上他修長而單薄的影子。
她邊哭,邊語無倫次的說:“你又來幹嘛?三頭二兩天吃飽飯撐着無事幹跑來!丫的,我上輩子不知造了什麼孽,竟然讓我穿越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年代。更命苦的是,讓我遇到你這個惡魔,有事沒事就跑來欺負我,你是不是欺負我很過癮?”
那人沒吭聲,只是看着她,一動也不動。
夏依蘇又再哭着說:
“四殿下,你有了楚明美,幹嘛還老是惹我?我再賤,也沒賤格到做你有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奶的地步!”
那人還是一言不發,只是輕輕的嘆息。
夏依蘇繼續哭着說:
“告訴你四殿下,我天生是做大老婆的命——不,我嫁的男人,只准有我一個老婆!如果他膽敢看別的女人,左眼看,我戳瞎他左眼,右眼看,我戳眼他的右眼,兩眼看,我就把他一對眼珠子挖出來!我最恨花心的男人,憑什麼見一個愛一個?四殿下,我說得到做得到,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肯定做得到!”
那人咳嗽了一聲,終於說:
“我不是四殿下。”
他不是四殿下?夏依蘇嚇了一跳,趕緊把眼淚抹乾了,看了過去。淚眼朦朧中,看到坐在旁邊的人,身段纖細修長,清秀清寂的眼睛,鼻樑高挺,薄薄的嘴脣緊緊抿,俊美的五官有着一種鬱氣的美——不是楚家浩,又是誰?
夏依蘇怔怔的看他:“是你?你怎麼來啦?”
楚家浩不答,而是問:“四殿下是不是常常來看你——呃,我是說,是不是常常在這個時候來看你?”
夏依蘇要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也不是常常,而是偶爾。”頓了頓,她又再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楚家浩輕聲說:“酒宴結束,我沒有回去,而是坐在一個亭子裡發呆。然後我看到你的丫頭攙扶着你,跌跌撞撞的走過,我便在後面跟着,無意中便到了你的院子。”——也就是說,他在這兒已很久了。
夏依蘇說:“哦。”
楚家浩問:“夏依蘇,你是不是過得很不開心?”
他說話的語氣和口吻,跟鄭一鳴有說不出的像,像到夏依蘇有一瞬那的恍惚,他就是鄭一鳴。可是,他怎麼會是鄭一鳴?
夏依蘇狠狠地甩了甩頭,努力把鄭一鳴才腦海裡甩頭。側頭想了想,然後搖頭說:“也沒有很不開心。我只是喝多了酒,忽然感觸良多,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一些開心的,或不開心的事。”
楚家浩看她,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迷茫,眼睛裡的憂鬱更是深濃,他試探似的問:“有沒有特別想起一些人?”
夏依蘇說:“有。”
楚家浩又再問:“喜歡的人?”
夏依蘇說:“不!憎恨的人。”
楚家浩臉上表情複雜,動了動嘴巴,欲言又止。終於,他低聲說:“你,真的……有這麼憎恨他?”
夏依蘇聽出這話的毛病來了,驚詫看他:“你……你知道我憎恨誰?”
楚家浩一怔,隨後搖頭說:“不知道。我只是猜,是一個男人。”
夏依蘇咬着牙說:“對,是一個男人!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她又再說:“我無數次想起他,總是恨不得拿了刀,劃破他的肚了,扯出他的腸子,勒住他的脖子,然後手起刀落,把他的人頭砍下來,拿去當足球踢!”——沒有愛,又怎麼會有恨?不知是誰說過的話,有着怎麼凜冽的愛,就有着怎麼凜冽的恨。
過了好一會兒,楚家浩輕聲說:“是不是你跟他有些什麼誤會?比如說,有些事,並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樣——”
話還沒說完,夏依蘇就打斷了他:“親眼看到的,還有誤會?不,我沒有誤會!”
楚家浩說:“也許,他有苦衷,想向你解釋,可是你不願意聽。”
夏依蘇冷笑:“他所謂的苦衷,不外是爲自己的風,流開脫藉口——男人,都是一副德性!就像我父親,在外面都跟小三有了孩子,被我老媽捉,奸在牀,他還爲着自己開脫,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呸,苦衷!男人的苦衷,就是不能夠光明正大做韋小寶第二,左一個老婆右一個小老婆放在屋裡尋歡作樂,肆無忌憚地實施着‘心猿意馬馳千里,浪蝶狂蜂鬧五更’。”
楚家浩嘆了一口氣。
過了好久,好久,他問:“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他也來了,忽然出現在你身邊,那你……會對他怎樣?”
夏依蘇想也不想,便回答:“有兩個可能。一:我會當他爲陌生人,當了他透明,與他冷冷的擦身而過;二:狠狠的瞪着他,給他一巴掌,咬牙切齒說:我恨你!”
楚家浩神情悲哀,聲音頹然,像是不甘心似的問:“難道,沒有第三個可能?”
夏依蘇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因爲我真的恨他!女人可以爲了愛,放棄自尊,放棄驕傲,放棄一切,但不能被辜負,否則仇恨會在塵埃裡開出花來,會無休無止。”
楚家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夏依蘇也沉默下來。
她抱着自己,擡頭,呆呆地看天上的月亮,看得太入神,楚家浩是什麼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