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七哥在林中潛伏了那麼長的時間,一朝出現準備做掉前方馬車駕車的林二,順便和老八前後夾擊結果掉林大和孟軻的計劃,卻被後面林默的一聲大喝給完全破壞,從而失去擊殺孟軻的最後機會。
惱羞成怒的七哥憤而猛撲後車,向林默出手,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爹!”
正在車頂上協助蔡巖阻擊老九的林三看到這一幕頓時氣急攻心,大喊一聲朝着車頭的位置掠去。
“噗呲!”
利器進入身體的聲音傳出,林三的心立馬涼了半截,再看時只見是孟夫人掀開了前面的車簾,一支勁弩正射在那個七哥的右臂之上,擊的他直接翻身下車,滾落道旁。
“夫人,好樣的,不愧是女中豪傑!”
林三長出了一口氣,對着徐婉兒豎起了大拇指,隨即一躍跳到老爹的身旁問道,
“爹,你沒事吧!”
“爹?”
只是話問出了口,半晌沒有聽到林默的回答,林三感到事情有些不對,扭頭一看,就見父親的口中汩汩的冒着鮮血,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直沒入柄。
“爹——!”
“老林!”
“公公!”
“林叔!”
林三那一聲淒厲的喊叫揪起了車廂內每一個人的心,衆女趕緊掀開車簾,正發現林默倒在了林三的懷裡,那口中和胸口的鮮血還不停的往外流着,即便他的三兒用手捂都捂不住,眼見是活不成了。
“混蛋,都給我去死!”
見到在孟府服侍了幾十年的老管家成了這副光景,徐婉兒終於爆發出了江東雛獅的氣勢和戰鬥力,搶過衆女手中的機關弩,將其中所剩不多的弩箭清射而空。
那疾飛而出的弩箭似乎也夾雜着孟夫人的滔天怒氣,比之前更顯威勢,發出‘嗖嗖’的破風聲,從各個角度朝着殺手老九的身上招呼着。
本來因爲林三的暫時離開,形勢佔優的殺手老九正準備使出殺招,迅速結果掉蔡巖,從而挾持整車的女眷,立下一個大功,卻看到茫茫多的弩箭勁射而來,頓時嚇的魂飛魄散。
只是此時纔想躲閃已經遲了,再加上車上空間狹小,一旁的蔡巖也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逼得老九手忙腳亂,一時不察下身上中了多箭,慘叫一聲滾落馬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後面馬車的危險終於解除,衆女心下微鬆,卻是看着渾身是血的林默紅了眼圈,嚶嚶的流下了眼淚。
相比於衆女的低泣,林三的哭聲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抱着自己的父親瘋狂的嚎啕着,真正是讓聽者傷心,聞者流淚。
“三兒,別,別哭了!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夠,咳咳,夠本了。只要你們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就好,好好的保護,保護老爺和夫人。我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唔……,就是還沒有抱上孫子,日後這重任就,就擔在你身上了,多給咱們林家,咳咳,開枝散葉,生他幾個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林默聽到哭聲,很是艱難的睜開了雙眼,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努力用着最大的力氣交代着身後的一些事情,眼前浮現出兒孫圍着竹籬跑動嬉鬧的場景,在一陣大笑聲中氣絕身亡,享年五十七歲。
“爹——!!”
看着歪着腦袋,安詳的倒在自己懷裡的林默,林三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仰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那悲慼的心情洞徹雲霄。
聽到這一聲悲呼,同爲人子的林大林二心中也是一緊,巨大的傷痛涌上心頭,一時悲切的無以復加。
尤其是正在和殺手老八拼殺的林大,更是在痛苦之中分了神,差點被一匕首抹了脖子,追隨父親與九泉之下了。
“小心!”
幸虧躲在其後面的孟軻大聲的提醒了一句,這纔將其驚醒,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卻是被刀口劃在肩膀上,鮮血噴出老高。
林大重傷之下踉蹌着後退,身體已經是搖搖欲墜,即便是林二棄了車伕的位置快速趕來,可老八的匕首卻已經再次揮向了林大,逼得他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抹寒芒朝着自己脖頸而來,局勢危如累卵,已經崩壞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不好,我和你拼了!”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家僕大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飛撲向老八。
殺手老八本來想幹掉林大後順勢結果掉孟軻,立下首功,在寧王面前表現一番,做個升官發財的美夢,根本就沒有想到旁邊重傷之人還有捨命硬撲的,猝不及防下立馬被保住了腰身,雙雙摔下了馬車,滾落道旁。
“老王!”
“王叔!”
見家僕捨命相救,衆人感動之餘心越發的糾結了,知道其落下馬車,再身受重傷,已經是十死無生的結局,眼中的悲痛愈加的濃烈。
“老爺快走,不用管我,啊!”
和殺手老八糾纏在一起的老王卻是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高聲喊出了一句話,仍舊惦記着孟軻的安危,卻是話音未落變轉化爲一聲慘叫。
原來被拖着一起摔下馬車的殺手老八反應過來後,十分的惱怒,二話沒說直接一匕首從老王的後背穿入,將其紮了個透心涼。
“特麼的,到手的榮華富貴給生生的弄沒了,你以爲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老子還沒解氣呢,沒解氣,沒解氣呢!”
唾手可得的前程被一個看不上眼的家僕給破壞,殺手老八惱羞成怒下,對着老王的屍體又是一頓猛扎狂劃,直到將其刺的面目全非,這才喘着粗氣,恨恨的停了手。
“好了,老八,任務失敗就失敗,反正已經探聽出來他們是去的京城。只要我們跟隨着大軍一路殺過去,不愁沒有建功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向主子報告情況。大姐不在,也不能弱了我們魅影部的名頭!”
被弩箭射傷的七哥也是湊了上來,對老八說着話,老八點了點頭,再次恨恨的踢了一腳地上的死屍,這才和其往回走,張羅着還活着的部下往長沙城趕去。
而透過車尾看着又一位忠義的家僕慘死於刺客手中,還要被鞭~屍凌~辱,一向堅強的孟軻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哽咽着呼喚着二人的名字,回憶着那從年輕時便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心中痛苦萬分,
“老林,老王,是我害了你們啊,好兄弟!要不是跟着我,你們也不會遭此大難,是我沒用,都是我的錯,嗚嗚!”
“老爺,您還是節哀順變,保重身體要緊!林總管和老王他們也算是求仁得仁,不會怪罪老爺的!”
見孟軻哭的傷心,另一位頭長得比較小的家僕趕緊安慰着自家老爺,只是自己抹眼淚抹的都是很勤,卻是根本沒起到作用,反而讓孟軻看着更加的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搖頭慟哭。
於是在這種悲傷的氛圍中,兩輛馬車最終擺脫了賊人的追殺,成功逃離一片兇險的道路,不過付出的代價也太過沉重。
不說其他馬車內那些金銀珠寶和吃穿用度,只是兩條血淋淋的人命便是衆人不能承受之痛。
好在孟軻夫婦當掉了隨身的玉器首飾,勉強維持下趕到了江陵,蔡巖終於聯繫上了復創龍門的馬通,在他的幫助下安葬了林默。
隨後備齊所需物品,一行人帶着沉重的心情再次踏上征途,浩浩蕩蕩的往着汴京城而去,準備和湘雲會合,以圖後事。
不說他們的去向,單說長沙城這邊,第二天趙剛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打理的風度翩翩,便和雷豹、呼延贊二將來到了嶽麓書院的大門前。
而得知寧王再次來到書院的消息,包括院士周式在內的一衆老師全都聚集到了大門口,只是臉色上卻是相當的凝重。
“學生趙剛見過各位老師,勞得各位師長在此久候,是學生的不是,失禮,失禮!”
見衆位老師一個不拉的出現在大門口,寧王只道是受勤王的兵勢所攝,來迎接自己的,心下歡喜異常。
不過畢竟是來招攬人才的,正所謂禮不可廢,他還是做足了樣子,對着一衆老師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現出自己禮賢下士的胸襟。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周式便踏步而出,一臉憤慨的冷聲道,
“哼,在下等人當不得寧王如此大禮,而且嶽麓書院已經封院,寧王還是請回吧!”
自己的熱臉貼了對方的冷屁股,趙剛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殺意,握着寶劍的右手緊了又緊,最終想起此行的目的,還是鬆開了那緊握的劍鞘。
只不過主辱臣死,他選擇了沉默,雷豹這火爆脾氣卻是噌的一下被點着了,手握大刀就準備砍下週式的腦袋來給寧王下酒,卻被老將呼延贊一把抓住。
說起來這位老將和周式還是舊識,年輕時同朝爲官,多有交集,此時他也是站出來打起了圓場,
“文賓兄何故出此惡言?寧王殿下興的是義兵,救的是大宋,不將當今皇上身邊的佞臣諂諛之輩清除乾淨,又如何抵擋得了外族的入侵?”
“呸,說的好聽,什麼清君側,我看是自己想當皇帝吧!老婆子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忠君愛國、保境安民的大義。你們有足足四十萬的大軍,不想着趕去北疆支援楊將軍,抵抗外敵,反而一路往京師而去,在這個時候掀起內亂,你們興的是哪門子的義兵?似你們這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老婆子若不是年邁,都恨不得將你們千刀萬剮,替天下百姓出口惡氣,咳咳!”
呼延贊原本是想做個和事佬的,哪知恰逢其會的羅老太君上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怒斥,絲毫情面也不留,說到激動處,竟是怒急攻心,不停的咳的起來,慌的羅瑤趕緊上前幫着順氣。
“住口,你這老潑婦滿嘴的胡言亂語,老子現在就殺了你!”
如此直指人心的怒罵是個人都受不了,呼延贊掩面而退,雷豹也終於忍耐不住,自馬鞍處抽出大刀,便往羅老太君而去,似有一刀梟首,以儆效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