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手掌與桌面相擊的巨響傳出,好好的八仙桌頓時碎成了幾塊,寧王陰沉着一張臉,對着身邊的衆人咬牙切齒道,
“人呢?孟府裡的人都特麼去哪裡了,難道他們都飛了不成?都給孤去查,一定要抓住他們,他們可是那個禍國殃民的孟湘雲的家人和共犯,絕對要一併處決掉,不能留下後患!”
若是有長沙城的老住戶在這裡就會明白,此時寧王趙剛和他的一衆手下所在的地方,正是原先長沙縣令孟軻的居所,只是此時孟府裡除了寧王的人外,原本的人員是一個都沒有,彷彿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寧王的怒吼聲中,那些立於一旁的侍衛也各自分散開來,帶着各自的手下仔細搜索着長沙城及周邊地區的每一處角落,以期能找到孟軻等人的蛛絲馬跡。
沒有走的幾人自然是位高權重,也不會在乎趙剛的怒火。其中一個一身戎裝,鬚髮皆白的老者思索了一陣,抱拳說道,
“王爺,以老臣看來,那孟軻夫婦想必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已經遣散下人,逃到其他地方去了。光是在這長沙城找,怕是沒有什麼結果,不如派人召見兩湖總督董重前來,請他幫忙排查,興許能夠有什麼線索!”
“老將軍,不是孤不想請他過來,而是這傢伙根本就不識擡舉,一直在家裝病,不願爲孤這義軍效力。如今大旗剛舉,孤卻是不好懲治於他,以免失了天下民心,寒了衆多士林人的心。”
見是南軍主帥,呼家將的靈魂呼延贊發問,趙剛就是有再大的火氣,此刻也是壓了下來,苦笑着解釋給這位老將聽。
這樣的話一出口,卻是火了另外一軍的主帥雷豹,這個粗獷的漢子立馬大聲的嚷嚷道,
“特奶奶個腿的,這老小子給臉不要臉,老子這就帶人把他的家給抄了,爲王爺解恨,看他還敢不敢遮遮掩掩的閉門不出!”
“雷將軍稍安勿躁,孤明日還要去嶽麓書院招攬衆多的大才,此時節外生枝,恐會生變,於這勤王義軍的名聲有損,事實會證明他的選擇是錯誤的,現在還是隨他去好了!”
沒有了袁澤在身旁,趙剛倒是學會了自己控制情緒,反而是規勸起了脾氣火爆的雷豹,讓一干熟悉他的人大跌眼鏡。
老將呼延贊很是贊同趙剛的做法,聞言不由捋着斑白的鬍鬚點了點頭,對着旁邊的雷豹道,
“王爺所言甚是,雷將軍還是要稍稍收斂一下自身的脾氣,畢竟我們起兵是爲了勤王保駕,替萬民請命,更要愛惜自己的名聲。若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隨隨便便就抄了封疆大吏的家,天下人又將怎麼看我們,那些隱士大才還會投奔我們嗎?”
“老將軍說的對,俺是個粗人,不懂這些個彎彎繞,想法有些欠考慮,俺下次一定注意,嘿嘿!”
對於身邊這位自太祖時便征戰天下,戰功卓著的老將,即便是桀驁不馴的雷豹,也是不敢有半分的不敬,當下撓着腦袋瓜子,不好意思的訕笑了兩聲。
“好了,不說這些不愉快的話了。明日孤便要去嶽麓書院,二位將軍也準備一下,讓那些師生們也看看我軍的軍威吧!”
見雷豹那尷尬的樣子,趙剛趕緊打起了圓場,同時也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二將倒也知趣,躬身告退,各自準備去了。
孟軻,字子與,號浩然居士,金陵人士,久居長沙,然爲官多年卻不思報效朝廷,夥同其女孟湘雲矇蔽先帝和當今聖上,禍亂朝綱,致使外敵入侵,民不聊生。其罪罄竹難書,今寧王興義兵撥亂反正,欲將其捉拿歸案,梟首示衆,以儆效尤。若有知情者舉報相關線索,賞金五百兩!
長沙城的城門口圍了許多人,因爲在那布告欄上正張貼着孟軻的畫像和緝捕公文,一位像是有功名在身的老儒搖頭晃腦的念着,引起圍觀衆人議論紛紛。
“這是要抓孟大人啊,可是孟大人這些年將長沙治理的井井有條,沒聽說他有什麼作奸犯科的事項發生啊?”
“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他作奸犯科的時候能讓你看見?現在這些當官的都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表面上對你謙虛熱情,暗地裡就給你下刀子使絆子,都是殺人不見血的主!”
“可不是嘛!本以爲這孟大人是個好官,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居然唆使自己的女兒去迷惑先帝和皇上,這樣禍國殃民的主就該被抓住砍頭,我要是知道他們在哪,我肯定帶頭衝上去抓他們!”
“拉倒吧,三胖子,你這哪是想要抓人啊,你這分明就是看那五百兩的賞金眼紅,你小心有命賺沒命花!”
“切,你特麼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就不眼紅?你小子要是有線索就不在這廢話了,保證跑的比兔子還快!”
“嘿,膽肥了,你這混蛋敢罵我,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吃瓜羣衆們發出各自的看法,卻是引起了其他人的熱議,迅速的轉變爲一場罵仗,眼看着就要亂起來,這時候一個聲音傳過來,倒是讓紅了眼睛的衆人稍稍緩了下手上的動作,
“都幹什麼,幹什麼呢?給老子老實點,我認得你們,可我手中的大刀早就飢渴難耐了,認不出誰是誰了,你們是不是想要試試?”
暴怒的衆人放眼望去,見是捕頭胡樂帶着一幫巡街的衙役趕來,立馬安靜下來,如今兵荒馬亂的,誰也不想一個不小心進去吃牢飯,說不定到時候就出不來,直接在裡面壽終正寢了。
由於事出突然,寧王雖然人到了長沙,但一應的官員還沒有變動,胡樂這個捕頭的位置也得以保存下來,繼續協助那些寧王帶來的少量精銳部隊維持着整個長沙城及周邊的秩序。
如今這一嗓子吼來,出場的效果還在,胡樂也是相當的滿意,接着喊道,
“都特麼圍在這裡做什麼?全部給我散了,沒事瞎湊什麼熱鬧,小心把自己的小命都給湊沒了!”
聽了胡爺這番語重心長的教誨,大宋的屁民們也是恍然領悟,不說這是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升斗小民根本插不上手。
就算是能插上,在這裡爭個臉紅脖子粗,甚至報以老拳也是於事無補,還不如趁着閒暇的時間多走幾處地方,說不定運氣好就能發現個線索,領到那五百金的賞錢也說不定。
基於這樣中獎的想法,屁民們一鬨而散,作着同樣的發財夢,奔向任何一個自以爲只有自己知道的犄角旮旯。
望着四散的人羣,胡樂卻是沉下臉來,看向緝捕公文上那熟悉的畫像,心中不禁長嘆感傷,
大人,你可一定要逃出去啊!胡樂沒用,胡樂幫不上你什麼忙,只能在心裡求佛主太上保佑你了!二爺,你快點趕回來吧,大人還需要你的保護呢!
雖然心中滿滿的都是擔心的愁緒,但被人稱爲胡爺的這個小人物此刻卻不敢露出半點的異樣來,以免惹上殺身之禍。
倍感憋屈的他不得不仍舊裝作一副潑皮無賴的架勢,罵罵咧咧的帶着一羣衙役走在長沙城的大街小巷中,混吃等死,或者說等待黑暗之後光明的到來。
相比他而言,屁民們的熱情卻是空前高漲的,五百金的賞錢是他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看起來卻是唾手可得,這不得不讓他們爲之瘋狂。
只不過無數人地毯式的搜尋也只是像沒頭蒼蠅般的亂碰運氣,根本就毫無所得,還荒廢了工事,跑的腰痠背痛腿抽筋,最後只得無奈放棄,不了了之。
至於他們一直想要找到的孟軻夫婦,此時正帶着孟府衆人僞裝成一支商隊,張羅了七八輛馬車,又僱傭了兩家鏢行的鏢師,行進在去往汴京城的路上,確是離長沙城已有百里之遙。
“賢侄,此次倒是多虧了你們父子二人,我們孟府上下才能得脫大難,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任何的難處,只管告知一聲,孟府上下必鼎力相助!”
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廂內,孟軻對着同行的蔡巖鄭重道謝。
若不是霸天幫的消息靈通,提前得知寧王要捉拿孟軻夫婦用來祭旗的消息,提前轉移了孟府的所有人,此時的長沙縣令估計早已是人頭落地,死不瞑目了。
面對此等救命大恩,正處在逃難中的孟軻不知該用什麼來償還,只能給出一個口頭上的承諾,說的自己都面色訕訕,頗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蔡巖一副惶恐的神色,連連擺手道,
“孟伯父言重了,晚輩也只是個傳話的而已。說起來這事還全靠雷管那個傢伙。雖然他的父親投靠了寧王,但好在湘雲沒有白交這個朋友,他還有點良心,提前支應了一聲。我們這纔有了準備的時間從容佈置,不然的話,怕也是走脫不了!”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這位委身事賊的少年英傑,希望此事過後,皇上不要怪罪他纔好!”
孟軻聞言也是唏噓不已,頗爲雷管這個牲口的處境感到惋惜。
“啊!”
“小心!”
“敵襲!”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外面忽然傳來護衛的鏢師們那慌亂的喊叫聲,伴隨着陣陣的破空聲瞬息而至。
“老爺,不好了,有大批的黑衣人殺過來了!”
未等孟軻發問,前方駕車的林三便傳來了一個相當壞的消息。
待蔡巖急切間掀開車簾時,便看到足有幾十個黑衣人從道旁林中衝了出來,正和那些鏢師和趟子手交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