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邦彥口中說出‘高俅’這個自己已經摒棄很久的名字,高老大的心臟就猛的跳動起來,面部表情顯得極其的不自然。
“高老大!”
這時,跟在後面似醉非醉的張俊也是猛然驚醒,大喊了一聲,似乎是在顧忌什麼,吞吞吐吐的沒敢繼續下面的話題。
不過經過這一嗓子的打岔,高俅也是回過了神,臉色恢復了正常,至少從外表上看來察覺不出什麼異樣。
只見他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才悠悠的嘆了口氣,對着李邦彥解釋道,
“邦彥啊,此事本是家醜,我也不願提及,不過既然找上門來了,也不得不說一下。那個高俅本是我家的家僕,奈何好賭成性,欠了一屁股的債,最後被債主們找上門活活打死。我也是因爲這事受到牽連,纔不得不大老遠的跑來京城混飯吃,誰想到竟然還會有人追到這裡來!”
“哦,我明白了,感情那兩位少年應該是家中出了變故,拿了自家長輩手中的借條前來尋人,好週轉些銀兩支用啊!”
高俅的話讓李邦彥恍然大悟,自己還腦補了剩下的一些情節,竟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幫着高老大一起圓起了謊。
“就是這樣!邦彥,你的腦袋就是好使,這麼快就猜到了,那接下來的事還需要你出面應付了。你也知道我們血狼會現在手頭拮据,兄弟們各項開支都要用錢,我根本就沒有閒錢給他們,所以還不如不見,你就代勞,幫我打發了吧!”
一聽李邦彥的補充,高俅立馬樂了,連連點頭,順便還將和應付的事項也交給了他,之後便給了一旁的張俊一個晦澀的眼神,藉口休息往裡屋去了。
想不到那兩個少年年紀輕輕,竟是過來要債的,我竟然還巴巴的想把他們拉進會,真是太過魯莽了,不過若是沒有這事,也是兩把好手,可惜了!
李邦彥苦笑一聲,爲自己的慧眼識英雄而汗顏不已,直到聽到醉酒的那些牲口們不停的嘔吐聲,這才被驚醒,忙着招呼着東倒西歪的兄弟們,倒是沒有細想高老大話語中的那些漏洞。
夜到亥時,明月高掛,汴京城裡各家各戶都已經熄燈上牀,或是和周公研究着棋局,或是和老婆研究着姿勢,林林總總,不足爲外人道也。
唯有那些青樓楚館,還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和天上的明月相映成趣,卻掩蓋不了那鶯聲燕語下骯髒齷蹉的皮肉交易。
當然,剛從翠紅樓裡出來的血狼會衆人根本不會體會到那肉體交融的美妙滋味,倒不是之前已經解決了問題,而是一個個都是喝的爛醉如泥,此時全部人事不省的倒在牀上鼾聲如雷,早就連自己的爹媽是誰都不知道了。
就在這一片寂靜的時候,高老大的房門前卻悉悉索索的貓來一個黑影,響起了若有若無的敲門聲。
似乎是敲門聲太小,又或者屋裡的高俅在確認着什麼,直到敲門聲響了三次,房門這才緩緩打開,毫無睏意的高俅朝門外招着手,同樣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黑影迅速的閃進屋內,那道房門便悄無聲息的關閉了,顯然高俅也不願有人發覺這裡的異動,將門給掩了起來。
“張俊,你特麼怎麼到現在纔來?老子都等你半天了!”
即使是壓低了聲音,轉過身的高老大還是忍不住胸口的暴躁,劈頭蓋臉的就對進屋的張大一頓臭罵。
“我也不想這麼晚啊,可是那個李邦彥非要拉着我將兄弟們一個個安頓好,這才讓我回去,我這不是剛離開,就過來了嘛。”
張大很是委屈,一邊小聲的辯解着,一邊轉移着話題,
“對了,高老大,你說來人指名道姓的找你,會不會是我們搶那本《神龍腿法》時的唯一活口,那個許家公子啊?”
“肯定是他,除了他,沒人會對我這麼上心,沒想到藏了這麼久,還是被他給發現了。不過暫時不用擔心,我改變的身份基本上沒有什麼破綻,他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了我。我關心的是有兩個少年,那他旁邊的那個是誰?”
高俅一見聊起正事,也是將滿肚子的牢騷壓下,確定着其中一個少年的身份,卻對另一個少年不知其人,心中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張大想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現,很肯定的點頭道,
“若是許大公子能確定身份的話,那另一個人必是和其形影不離的孟家小姐,也就是現在的神武長公主!”
“什麼?神武長公主!這下子事情大條了!”
一聽這事牽扯到皇室成員,尤其是那個不嫌事多的孟家小姐,高俅感覺到一個頭兩個大,事情變得相當棘手。
這時他忽然想起眼前的張大看似木訥,實則頭腦靈活,餿主意一個接着一個,不由一臉期待的問道,
“張俊,你鬼點子多,想想看有什麼辦法能把這道坎邁過去?”
“不是吧,高老大,那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上次借刀殺人都沒搞死她,我能有什麼辦法!”
張大一聽立馬不幹了,從在長沙城綁架這位孟家小姐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丫頭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色,而且運氣極佳,好幾次必殺的局面都能逢凶化吉,如有神助,實在是興不起再次謀劃她的念頭。
見這個臨時充數的狗頭軍師也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高俅更急了,沒好氣的說道,
“不搞死這兩個人,我特麼遲早都要死,我死了你就能落得好處嗎?”
“高老大,看你這話說的,我哪能和你比啊,你可是血狼會的龍頭老大啊!可是那丫頭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前段時間出的刺殺事件,聽說整個柴王府都被圈禁起來,我們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擰過那條大粗腿!”
張大依舊是不願去白白送死,只是高俅在聽了他這推諉的話後,身上的殺意越發的濃烈。
張家老大渾身打了個激靈,這纔想起來眼前之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住,今天自己要是給不出個主意,他肯定不介意讓自己去跟閻羅王彙報一下工作的。
在這樣的壓力下,張大額頭冒汗,卻是急中生智,好歹讓他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趕忙說道,
“對了,高老大。我們不是要參加金球會嘛,你也知道大宋對蹴鞠的重視程度,若是我們得了冠軍,想必就是皇帝要動我們,也得考慮下天下百姓的感受,說不得我們就能逃脫大難,最不濟也能大事化小,重罪輕判,你看如何?”
“金球會嗎?嗯,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原本我也有奪冠的想法,只是齊雲社那邊的實力太過強勁,我怕就算我們耍狠,也不一定能踢過他們啊!”
張大給出的意見雖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但至少也能躲過殺身之禍,高俅勉強點了點頭,不過在下一秒便皺起了眉頭,因爲在他們的奪冠道路上,有一隻戰鬥力爆表的攔路虎,那便是雄踞大宋蹴鞠界榜首多年的齊雲社。
“高老大,你怎麼忘了,球場上解決不了的對手,我們可以球場下解決啊。這種事對於我們來說可是駕輕就熟的,上一場要不是把他們的主力射手腿給敲斷,我們也贏不回這麼多的銀子去翠紅樓樂呵啊,桀桀桀!”
張大陰狠的臉上掛着瘮人的笑意,將傷人致殘這種事當成了一種資本拿來炫耀,顯然是已經黑心到了腐化墮落的地步,沒得救了。
不過他的話聽在高俅的耳中不吝於約翰福音,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當下這個高老大就興奮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
“行啊,你小子正經主意沒有,倒是一肚子的壞水,專尋思這些坑人的玩意。行,就照你說的這麼辦,到時候給他們下點猛料,老子就不信,那冠軍我們血狼會拿不到,嘿嘿嘿!”
張大被一巴掌扇的七葷八素,卻是不敢露出憤怒的表情,只得在一旁小心的陪着笑,心中則是將高老大的十八代祖宗都給罵了個遍。
就這樣,在這寂渺的黑夜裡,在這間小小的屋內,高俅定下了血狼會的目標,也是自己活命的希望,只是這其中的代價卻是以齊雲社的土崩瓦解爲墊腳石的。
翌日,又是一個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的好日子。湘雲早早的便來到許府,在許嵩夫婦曖昧的眼神中,拉着強哥聯袂趕到了血狼會的駐地。
然而得到消息的高俅早就沒了蹤影,二人依舊撲了個空,銀狼李邦彥知道對方的目的並非是要加入血狼會,態度上就顯得有些不冷不熱,只顧推說不知,將他們直接晾在了門外。
碰了一鼻子灰的二人心有不甘,眼見時間還早,便在附近打探起了消息,希望能有什麼有用的發現,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昨天駐足的莫家酒館。
“喲,我說怎麼今早就聽見喜鵲在叫呢,原來是貴客大駕光臨,二位快裡邊請。小言子,跟廚房吩咐一聲,好酒好菜只管上,我要好好招待兩位公子爺!”
酒館的莫掌櫃正在櫃檯打着算盤,一擡頭便見轎子落了地,昨天的那兩位少年從中下來,立馬喜笑顏開,趕忙迎上前去,熱絡的打着招呼。
“哦,掌櫃的不必客氣,我們只是歇歇腳,順便再來打探點消息!”
許仙有些不大習慣對方的熱情,出聲婉拒着。
誰料某腐已經很自覺的走進店內,在一張方桌前隨意坐下,叫過小二先給自己上兩碗茶水解解渴。
“看二位公子爺的樣子,可是事情沒有辦成?”
見二人都有些抑鬱的表情,莫掌櫃腦中一轉,大概猜出了什麼,隨即很小心的詢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