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一言不發地盯着江寒,眼中神色複雜。
他厲聲丟下一句“給我過來”,就領頭進了後院。
“江小子,本事不錯,既然敢將生意明目張膽地引到茶館來做了……”
“掌櫃的,我這也是想着茶館的生意啊!”
王掌櫃聞言,神色凌厲地說道:“你在出去招攬客人的時候,在店裡招呼客人的時候,打着小算盤做自己的生意,這是你想着茶館的生意?你若是不能一心一意在這幹,幹完下個月,或者你把一百二十文錢交給我,就回家去吧!”
又是讓她回家,且還一點不吃虧,一直記得那地痞砸店的賠償銀子……
果然,濫好人只是外表而已,心裡不知道多斤斤計較呢!
“掌櫃的,您這樣想是不對的,你這樣想,讓我覺得你是不願意見到我好……”江寒一頓,突然福至心靈,這王掌櫃不會是嫉妒她的小生意做得順利吧?
她想到這裡,擡起頭,仔細端詳起王掌櫃來。
“掌櫃的,我這點小生意,也就是小打小鬧,一天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銅板,您真的犯不着嫉妒我的……”
“我嫉妒你?!”王掌櫃聽到“嫉妒”兩字,頓時惱羞成怒地叱道,“我讓你認真做好自己夥計的本份,這是嫉妒你?江小子,我苦口婆心說與你的話,你到底能不能明白?”
江寒憐憫地凝望着王掌櫃,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嘟囔道:“我明白,怎麼能不明白呢?不明白的人是您!”
她語調一轉,勸道:“掌櫃的,說真的,您不必這樣,您若是也對我這小生意心動,您可以投資我啊,你出錢,我出點子,咱們一起掙大錢啊!”
王掌櫃被她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氣得七竅生煙,有種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的衝動。
他閉了閉眼,啐道:“真是對牛彈琴!”接着又深吸口氣,冷聲道,“你既不明白,以後就只做雜役吧!把我的話記好,回家與你爹說說去,讓他給你解釋解釋!”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了。
江寒在他後面做了個鬼臉,心道:“被我說中了心思,還不承認,就知道讓我做雜役,要沒我,你能想出攬客的招數,你能拿到那對字?虛僞的奸商!”
她這模樣,正好被從茶房裡,端着茶點出來的宋耀祖撞見。
江寒哼了一聲,斜倪了他一眼,等着他先開口說話,心想,昨天楊小魚他們去敲了門,這傢伙一定嚇死了。整個上午,他進茶房備單的時候,都在偷偷打量她,就不知他還能憋到什麼時候。
她可是想好了,就讓他賠償一百文錢,還得每天早上去碼頭給她當免費勞力賣包子,至於勞力做多長時間,那就看他的表現和她的心情了。
兩人面對面僵持了一會,宋耀祖嘴巴動了動,終於開口了。
“昨天讓小痞子去敲我家門,你是想打上門連我娘也不放過咯?”宋耀祖冷靜得有些怪異地問道,聲音裡竟然還帶了一絲諷刺。
江寒沒關注他的怪異,卻被這絲諷刺,激得有些着惱。
她危險地眯了眯眼,說道:“哼,那要看你的表現!即便你弟弟和你娘被打了,那也是你這個做哥哥和兒子的沒有積德,被報應在他們身上了!”
她的話讓宋耀祖突然暴怒,他瞋目切齒地向前兩步,顫抖着聲音地說道:“江寒,你也知道不積德會招報應,你如今的行爲呢?不怕招報應嗎?”
“哈哈,可笑,真是讓人長見識了!害人之人竟然說人家的報復不積德!”
江寒大笑幾聲,勃然變色,說道:“想我給你積‘德’?我可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濫好人!這‘德’得留給我自己報復送給你,這纔是真正的爲我自己積德!”
“好!你若執意要如此,我也沒甚好說了,你記住自己的話,到時莫後悔即可!”宋耀祖目光陰晦地看她一眼,端着托盤出去了。
他身後的江寒卻又氣又困惑,到底怎麼回事,這劇情與她想的不一樣啊!
難道楊小魚的行動出了什麼叉子?
還是說,宋耀祖已經看明白,她只是想讓地痞嚇唬他,並不敢真的下手,所以,才一改前天的害怕與求饒,想要跟她抗到底?
想到這裡,江寒兀自沉吟道:“不行,就給他來點真的!”
不過這個想法,在傍晚時分,就被她徹底放一邊了。
因爲,中午來找她的男人又來了,雖沒有帶來他的掌櫃,卻帶來了一錠銀子的定金。
……
“芸娘,芸娘,咱們發財啦!”
好不容易捱到打烊,江寒腳下生風充分展現了她的奔跑技能,一刻半鐘的路程,半刻鐘就進了家門。
“汪汪汪!”最先出來迎她的依然是多多狗。
“咋咋呼呼的,怎麼回事?”院中坐着的江老爹斥道。
江寒一把摸出那一兩銀子,笑得像朵花一樣:“爹,你看,這是定金,今天有人給我訂了兩百個豆糉,兩百個肉糉!”
“啥?!”江老爹一聽呆了。
“真的?!”剛從西廂出來的芸娘,更是激動地疾步走來,緊握住江寒託着銀子的手。
“當然是真的,這可是貨真價實地銀子!我還纏着徐先生幫我稱了稱呢,不多不少剛好一兩!”江寒得意地說道。
“真的嗎?”小安也過來了。
他扯了扯芸孃的衣袖,說道:“給我看看!”
芸娘拿起那銀子,來回顛了顛,遞給小安,臉上也露出了一副傻笑。
江寒見此,取笑道:“哈,你們這大小姐和大少爺墮落得可真快!這才一個月,見到一兩銀子居然露出一副鄉巴佬的樣子!”
三人高興得有些忘形,江老爹卻很警醒。
他問道:“這麼多糉子是誰要的?”
“是縣城裡的玉和堂!那掌櫃與我們西霞街上如玉胭脂鋪的掌櫃是朋友,昨天在胭脂鋪掌櫃那吃了我留下的樣糉,覺得不錯,今天就找了過來。”
“玉和堂?那掌櫃人怎麼樣?”
“我沒見到掌櫃,我本想跟着那來找我的夥計去見見,但是王掌櫃不讓——他見我生意做得順利,心裡不爽快!後來那夥計帶着銀子回來,就直接下訂單了!”
“沒見到人,只吃了樣糉,就訂了這麼大的量……”江老爹皺起了眉頭,又問,“你可有問他訂這麼多糉子用來幹甚的?”
“我問啦,說是他家每年要送出去很多糉子,這四百個只是一小部分……”江寒答道。
“送人的?那何時交貨?”
“五天後,我們給他們送到縣城去。”江寒見江老爹還在尋思,嗔怪道,“爹,你可真是的,不過就是四百個糉子,你擔心女兒被人騙啦?騙了也沒事,反正一兩銀子已經拿到手了!”
“……也對!爹是想到昨天才出了芸孃的事,今天就有人訂你的糉子,怕萬一是……”
“哎呀,爹就放心吧!”江寒有些無語地打斷他的話,說道:“你這就是一下子掙到大錢,覺得不真實,心裡沒安全感!你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這點錢算什麼,值得您這樣?等以後,我要是拿回更多的錢,你豈不是連覺都不敢睡了?”
“胡說什麼?不管是大錢小錢,弄清楚一些中沒有錯!”江老爹佯怒道。
“好好,接下來有得您忙,您就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