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道重咳聲在不遠處響起,驚醒了用力掰着江寒手指頭的楊小魚。
他疼得倒吸氣,正對江寒惱道:“你小子死掐我幹甚?手勁可真大!我胳膊都被你掐疼了!”忽聽到咳聲,他扭頭去看,驚了一跳:沈黑臉怎麼到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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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縮了縮脖子,手下更用勁了,邊掰邊悄聲叫道:“快放手!沈黑臉來了!”
“沈黑臉?”江寒聽到這三個字,清醒的同時火氣又竄高了三丈。
來得好!
正想去找他算賬呢!
只是怒氣衝得她眼前一片光暈,看不清事物,影響了氣勢。
她深吸口氣平復了下心緒,使勁閉眼睜眼,六七次後,嚴重的光暈終於消散了一些,再擡頭欲找人時,沈大人已經走到了他倆身邊。
他面色不虞地盯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看了看,冷冰冰地掃了楊小魚一眼,頤指氣使地對江寒道:“不好好養傷,來碼頭做甚?”
江寒昂起下巴,譏諷道:“哼,我是窮人可不像你這種公子哥——溫飽還保不住,哪有的命養傷?”
沈大人聞言蹙眉,心下微惱:這女人又怎麼了?真是翻臉如翻書!昏迷前說的話又不想作數了?
他沉了臉,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之態度?”
“哈,救命恩人?!我可是全知道了,我這是替你受罪!那黃幫的奈何不了你,就撿我這軟柿子來掐!”江寒諷刺道。
沈大人怒了:“那黃幫爲何不掐別人?誰允你在碼頭做買賣的?你在此平安買賣,仗着誰的勢?只想得利不擔風險,世上可無此種好事!無我庇護,你死得更慘!”說着他就要拂袖而去,走出幾丈,他又頓住腳步,冰冷地丟下一句話,“你休想再來此地買賣!明日起,碼頭禁止買賣!”
他這突然而至的怒火,如一瓢冷水澆了江寒一個激靈。
這下好了!
不作不死啊!
還跟別人沒完?
這下是她自己玩完了!
大波士輕飄飄一句話將所有人的飯碗都砸了!
她忍不住自扇了一掌。
說好不衝動的呢?
說好救命三次要報恩的呢?
怎麼別人一句話就讓她腦袋發暈又不清白了呢?
不作不死!不作不死啊!
一個回合都頂不住,也該去撩虎鬚!
頃刻間,她就徹底清醒了,腸子又悔青了。
不行!
這事不能這樣發展下去!
她再顧不得眼前發黑了,丟下楊小魚拔腿就追了過去。
軟柿子就軟柿子吧!
砍都被砍了還糾結爲什麼被砍做甚?
救命之恩就救命之恩吧!
好歹也是個人情!
欠人情還人情,欠着還着關係就近了!
能與落霞鎮最大號的人物拉進關係,人人都求之不得!
她的腦子怎麼突然就拎不清了呢?
蠢成這樣,光知道爭些閒氣,她也是服了自己了!
江寒一面自鄙一面拎着籃子頭昏眼花地往前追,路都看不大清楚哪看得清人?
她憑着感覺追上一人,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就叫道:“沈大人,對不起!你等等我,我剛纔是被黃幫的作爲氣糊塗了!”
“嘶!”
疼痛的吸氣聲,接着她身子被甩得直晃,然後完全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做甚?沒長眼睛嗎?”
那人甩開傻了的江寒,順手推了她一把,啐了一口,就滿臉怒氣邊整衣袖邊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江寒坐倒在地,看着掉出來一半的包子,惱恨地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心情複雜難言地捂臉跪倒在地。
作!作!作!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有權勢的人面前作!
你有什麼資格作?
穿越又如何?
是能上天還是能入地?
還是有足夠的才能闖出一片天地?
在發達的現代社會都屬於混日子的人。
憑什麼以爲來到古代就能不一樣?
憑什麼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憑什麼瞧不起古代人?
憑什麼鄙視九品官?
思緒翻涌的江寒不停地拷問自己。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拷問着,拷問着,手掌就一片溼漉漉了。
是她自大從而隨意,不知做人的規矩與界限了!
她以爲自己與這的人不一樣,見過世面有憑仗。
卻不過是——
憑仗着腦中僅有的一些現代知識。
憑仗着不把門的嘴炮。
憑仗着不過腦的勇氣。
憑仗着這些卻用流血挨刀換來了一份小小的賴以生存的事業。
卻不過是隨時會消失的海市蜃樓。
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
落霞鎮上權利最大的人輕飄飄的一句話!
自己爭閒氣惹出來的一句話!
冷酷的一聲“禁止買賣”。
就讓你陷入生存危機……
你還有什麼資格驕傲?
你還有什麼立場怨懟?
怨懟一個確實救過你的命的人?
揪着一點,抹殺一切,連救命之恩都能顛覆不認?
愚蠢!眼瞎!自私!可恥!
到目前爲止,你就是一個失敗得徹頭徹尾的穿越者!
似有另一個江寒插着腰跳着腳口沫橫飛地在心底叱罵着,剎那間諸多負面情緒充斥她腦海,眼淚止不住,腦仁也突突的疼。
“你怎樣了?跪地上幹嘛?”楊小魚遲疑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一把拉住江寒的胳膊想拉她起來。
江寒輕輕一避,甕聲甕氣地道:“沒事!傷勢未痊癒,氣血不足,跑得太快,頭暈得厲害,我得緩緩!”
“哦!”楊小魚蹲在她旁邊,心有餘悸地小聲道,“剛剛那沈黑臉,真是嚇人,你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明天起,真的會在碼頭禁止買賣嗎?”
怎會有假?
他那種人最是強硬!
絕對會說到做到!
思及此,她暗中揉了揉眼睛擦了擦鼻涕,擡起頭來,堅定地道:“我去巡檢司找他!是我惹得他,是我不思報恩,我去求他原諒,讓他收回命令!”說着,她抓起籃子踉蹌地站起來,就要往巡檢司去。
……
她到巡檢司的時候,沈大人還沒回來。
門子不認識她,吃了她的包子,也不讓她進去。她與那門子套近乎,也得不到迴應,搞得她很是挫敗。
一時間,她都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幸好在巡檢司大門口的臺階上坐等了近半柱香的時間後,她突然隱約聽到了小松傻乎乎的笑聲。她立刻站起來,跑到大門邊,隔着門子朝門內大聲呼喊,將他喚了出來,纔跟着他去了巡檢司外書房邊的隔間等着。
小松關心了一下她的傷勢,吃了她兩個包子,陪她閒聊了一會,就被人叫走了。她獨自在隔間又等了兩三刻鐘,纔看見沈大人黑沉着臉從外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