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溪一手握着手機,一手緊抓着秦昊澤的肩,全身緊張得直冒汗——
她真的好害怕,如果秦昊澤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她該怎麼辦纔好?
她臉上還有着他的鮮血,雖然已經乾涸,但她仍能無比清晰的問道那抹讓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血腥味,讓她無處可逃。
忽然,秦昊澤睜開了眼睛,那雙清明的眼眸迷濛地望着上空,直到看到林淺溪的臉,才略有放鬆。
林淺溪激動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昊澤,救護車很快就來,你再堅持一下。”
秦昊澤眼睛卻是直直地望着林淺溪,咧嘴,努力露出一個微笑。
“淺……淺溪,你……沒事就好……”
他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一句話,隨後便直直地暈了過去。
老秦得知秦昊澤車禍後邊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醫院,彼時林淺溪正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候着。
“林小姐,少爺的情況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老秦很是焦急的問道。
林淺溪擡頭,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哭過。
她搖搖頭,“醫生說他傷的很重,他們也只能盡力而爲。”
說着卻又埋下了頭,很是自責:“都怪我,他是爲了保護我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如果不是因爲我,他絕對不會……”
林淺溪再也說不下去,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幾乎哽咽。
老秦無奈地嘆了口氣,卻是安慰道:“林小姐,你也不必自責,這是少爺他自己的選擇,他這麼做,是因爲他愛你,如果林小姐因爲少爺的愛而自責,那纔是對少爺的辜負。”
林淺溪愣住,心中一時無比動容。
萬千話語最後卻只變成一句——“他爲什麼總是這麼傻?”
“或許,是因爲少爺覺得對林小姐有虧欠吧。”
“可就算是虧欠,我也不想,他用自己的命裡償還。”
三個小時後,急救室的大門總算是開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滿頭大汗地從裡面走了出來,神色凝重。
林淺溪心跳急劇加速,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還是老秦率先問道:“醫生,我家少爺他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情況很不樂觀,雖然已經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因爲腦袋遭受了重擊,顱內形成了嚴重的淤血,具體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還要看他的造化。”
老秦畢竟老了,醫生這麼一說,他竟是腳下一踉蹌,差些沒有站穩。
林淺溪趕緊扶住他,可心下卻已經完全慌了。
她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是陷入了昏迷,還是……”
醫生語氣愈加沉重,“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按照他目前的情況,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就是成爲植物人。”
老秦心上再受重擊,一時抵不過這噩耗,竟是暈了過去!
出了這樣的事,林淺溪倒是破天荒的見到了薄冷擎。
不,應該是薄冷擎破天荒的來見了她。
林淺溪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身上還沾染着乾涸的紅褐色血跡,頭髮凌亂,雙目紅腫得像兩個核桃,看起來狼狽無比。
男人依舊西裝革履,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就連腳底的皮鞋也是一塵不染。
第一次,林淺溪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那麼遠。
無關於身份,只是感覺,他們已經越來越遠。
她擦掉臉上殘存的淚水,擡頭望着他,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一直都在等你,沒想到,你還是晚了。”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那樣深深的望着她。
他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知道是秦昊澤救了她,所以他一言不發,只是等待着她一個決定。
“薄冷擎,我們就這樣吧。”
女人輕輕地說出了這一句話,稍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彷彿放下了一個重大的擔子一般。
明明知道她有可能做這樣的決定,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真正聽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林淺溪的表情很平靜,就像一汪無波的潭水,任誰驚動也再也翻不起漣漪。
“我們之間太多潛藏的誤會,雖然你一直都不說,但是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可好巧不巧,我也沒有相信過你——”
“你和金莎的事,我選擇祝福。畢竟,她纔是與你最相配最適合的人。”
男人的神色在那一刻乍黑,風浪即將捲起。
“你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我在你的眼裡,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也不知是不是林淺溪的錯覺,在那一瞬,她竟在薄冷擎的眼裡,捕捉到了一絲少有的受傷。
然而也只有那麼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如冰般堅固的冷漠。
林淺溪笑了一下,歪着頭看着他——
笑容逐漸變得諷刺,最後卻化爲一縷平靜,彷彿在此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漣漪過後,便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薄冷擎,我們就到這裡了,以後的路,就不一起走了。”
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
可是手卻被一股突然的力量抓住。
她聽見他聲音微沉,“你就這麼急着離開我?”
林淺溪一怔,接着卻是冷冷一笑,毫無依戀地分開了他的手。
“我已經等你夠久了。那七年我能習慣沒有你,相信以後我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女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男人的心上,一聲一聲如同重擊,他卻始終假裝平靜。
薄冷擎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林淺溪突然發覺,自己連幾滴儀式感的眼淚都流不出來。
也是,乾涸的內心,也只剩下一片荒蕪,哪裡還會有淚如泉涌?
只是她沒想到,最終他們還是走向了末路。
黯淡的會所包間裡,角落裡窩着一個男人,他整個身軀深深地陷進了沙發裡,失去了往日的矜貴和冷冽,只有滿目蕭條的頹然。
薄冷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如同是在發泄心中的憤懣。
男人眼眸深邃,寒冽的冰面撕扯出萬千碎片,深處卻是望不見底的悲傷。
沒錯,是悲傷。
門忽然開了,一個打扮時髦俏麗的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將隨身的奢侈手提包扔到了沙發上,隨即挨着男人坐下,卻並不緊貼,只是在旁邊的位置上笑靨如花地望着他。
女人輕啓紅脣,開口卻並不是好話:“怎麼,這是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