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君擎的臉上還有溫熱血滴，卻完全沒有顧及，雙眸緊緊的鎖住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張開的脣，再也沒有往日的霸氣，顫抖的嘴脣問；“她……怎麼樣？”
出來的醫生看向薄君擎，戰戰兢兢的有些害怕，開口道：“薄先生，林小姐現在的情況不太理想，我們也是剛剛進行手術的時候才知道，她的心臟和常人不一樣，在靠近右邊的位置！”
所以……醫生的意思是：林允煙的心臟長在右邊。
本來，風冽的槍口雖然是瞄向了他的心臟，但是林允煙在爲他擋牆的時候，因爲背對背……射向他左心臟的位置的子彈，正好射向她右邊的心臟。
怪不得，她哭着說：“薄君擎，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怪不得，她說：“薄君擎，你不要那麼快忘記我；薄君擎，你抱緊我，我感覺自己離你越來越遠了！”
原來，她早就知道，子彈是在她心臟不遠的地方，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後！
對不起！薄君擎，沒有親口告訴你這件事。
對不起！薄君擎，可能以後……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了。
可是，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醫院的院長一聽說這裡的事情，馬上匆匆的趕回來：“馮主任，手術進行的如何？”顯然，張院長還不知道情況。
馮主任這纔看着院長又解釋了一遍。
此時的薄君擎，哪裡還有平日的淡定優雅，英俊的臉上盡是頹廢，害怕；他的心裡第一次涌現這麼多的驚恐，團團包住，深深的無能爲力！
這一刻，林允煙的生命脆弱的幾乎風吹動一下，就可能隨時消失不見。
“薄先生，林小姐的子彈的位置離心臟非常近，拔出的風險很大，很可能血流不止，直接……”醫生的話說到最後，聲音漸漸的、漸漸的低了下去。
拔，風險巨大；不拔，必死無疑。
再也沒有第三種情況了！
薄君擎臉上平靜的幾乎如死灰般，這個時候倒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了，嘶啞着聲音開口：“有幾成把握？”
醫生雖然很害怕，小心翼翼，但還是據實以告：“不到2成！”微弱的成功率。
他薄君擎這一聲，即使是最風雲迭起的談判桌上，最艱難的合同，贏得的最低概率，也從來沒有低過5成。
現在……醫生告訴他，取出子彈，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2成，薄君擎的心爆破一樣的突然裂開，撕扯着心臟止不住的疼，他感覺他的心臟也中了一槍，深深的呼一口氣，都是疼。
“薄先生，我們……在等您的決定，一定要儘快！”本來就是隻有兩成的成功機率，更是拖延不得時間。
“取！”最終，薄君擎微微的張開了口，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身體，竟然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原本高大健碩的身子，在這一刻，竟然變得那麼的單薄，沒有任何的力氣；更何談英姿颯爽之氣。
心，若冰窖；冷冷的寒意，幾乎要冰凍，感受不到一點的溫暖。
“林允煙，你一定要醒過來！”薄君擎的心，撕扯着叫出這句話，像是絕望前的嘶吼一樣。
那醫生聽到薄君擎的允諾，纔敢真正的傳達信息，真的手術，取出子彈。
手術門，在即將關閉的時候，傳來了有點熟悉的聲音：“等等！”
雷毅的身後，封城風塵僕僕而來，已經換好了手術的衣服，做好了一切準備。
薄君擎擡起頭的時候，封城也看向他，兩人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傳遞着信息。
封城點點頭，剛剛……在路上，張院長也打電話告訴了他：林允煙心臟在右邊，而且子彈離心臟的距離很近，手術的危險率極高！
但是，封城的一個點頭，多多少少透露了一個意思。
雖然，手術成功率很低，但是……他有過這樣的經驗，所以……有一定的把握。
手術的門，重新關上；燈，亮起……
最漫長、最漫長的等待……
整個手術室外的長廊上，幾乎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沉積的可怕，真的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薄君擎的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小山峰，之前剛剛換好的白色襯衣上都是鮮豔的血跡，沾染在上面，因爲血太多，仍然是溼潤的，伸手摸一下，還有粘稠之感！
純淨的白，鮮豔的紅，刺目的對比。
薄君擎的身子站在手術室外，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術室的燈。
雷毅走近；“薄先生，您要不要先換一件乾淨的衣服！”
薄君擎只是輕輕的擺了下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是她的血，他怎麼會嫌棄。
現在，哪裡還顧得了其他的事，滿心的……都是她手術能不能成功、還有她的生死！
薄君擎的世界裡，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慢慢的都只有“林允煙”這三個字！
……
長久、長久的等待，煎熬，折磨……
終於，薄君擎的眼睛第一時間捕捉到手術室的燈滅了，所有的醫生先出來。
封城在隨後出來，臉上俱是頹敗的神色，取下口罩，在薄君擎的話還沒有問出來之前，主動開口道：“抱歉……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聽到封城的話，薄君擎腳下的步子狠狠的踉蹌了一下，高大的身子幾乎要直直的摔倒，拼命的跑向被推出的林允煙面前。
心，像是被驟然拉近了萬丈深淵一樣，冰冷、黑暗，萬念俱灰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薄君擎感覺他的世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沒有一絲的星光。
曾經，林允煙撒嬌的抱着他的手臂說：“薄君擎，我希望你手臂彎成的擁抱的弧度和姿勢，只能擁抱我一個人！”
可是現在，他手臂彎成擁抱的姿勢，卻再也不能抱着她了，懷抱裡……都是冰冷冰冷的空氣，輕輕的吸一口，都是鑽心的疼；像是寒冰之氣浸入五臟六腑，攪動着全身所有的精脈。
“先把病人推入病房！”封城瞟見一眼薄君擎的臉，淡定道。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饒是如薄
君擎這樣的男人，也不例外。
百鍊鋼終成繞指柔。
“薄君擎，你早就愛上她的了吧！”封城忽然開口輕輕的問道。
薄君擎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此刻……所有的人都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病房裡，林允煙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嘴脣也是慘白而冰涼的。
薄君擎身體的力量都被抽乾了一樣，踉蹌着推開門，到林允煙的身邊：“煙……煙……”
嘴脣卻乾澀的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徒勞的張了張脣。
薄君擎俯下身子，自己同樣沒有溫度的脣低下頭，輕輕的貼着林允煙沒有血色的脣，卻只是輕輕的碰着，沒有一點動作。
她的脣，真是冰啊！
很冷，很冷。
薄君擎很想用自己的脣溫暖她的，可是……他身上的溫度也是第一次這麼低，滿心的寒意。
順着兩人嘴脣相接的地方，有着絲絲的冰涼，這……是這個堅硬如鐵一樣男人，在自己心愛女人面前脆弱和害怕的證明。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薄君擎會流淚，這是第一次。
“煙，快起來……你快起來，如果……你看到我爲你流淚，會不會心疼，會不會感動！”
兩人脣瓣間的溼潤，很快的潤溼了兩人同樣有些發乾的脣，冰涼的、一點點的通過縫隙流入到林允煙的嘴裡。
苦澀，痛苦！
林允煙被推出來的時候，雷毅就已經發現：林允煙的手術比較成功，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真的有危險，那出來的時候，其他的醫生可能全都是面如死灰之色，不會都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單留封城來說手術的情況。
況且，推入手術室後，也沒有人用白布蓋上。
所以……手速是成功的。
雷毅又看了一眼林允煙身邊的儀器，各項指標的監控都很正常。
所謂關心則亂，雷毅第一次知道那麼精睿沉穩、運籌帷幄的薄先生，也會慌亂的失去所有的判斷。
竟然因爲封城的一句話，就真的失去了最基本的辨別。
可是，封城推開手術室的那一句話真的很有歧義，擺明了就是想戲弄一下薄先生。
但是……雷毅自然是不忍心的。
“薄先生，林小姐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醒了後，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聽到這句話，薄君擎離開了林允煙的脣，猛然的擡起頭，一雙眼睛猩紅的，眨着晶瑩的光，卻仍舊氣勢滿滿的鎖住雷毅的眼睛：“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封城的話是故意說給薄先生聽的，林小姐的手術很成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雷毅看着薄君擎，如實解釋道。
薄君擎聽到這句話，手指連忙放到林允煙的鼻息下，的確……是有呼吸的。
雖然，很微弱……很微弱，可那是生命的體徵！
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一種巨大的失而復得的興奮包圍着他。
薄君擎低頭在林允煙的額頭上落下神聖的一吻：“煙……真好，你還在我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