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月將近,淮王已經遠遠的看見柔然皇都:芳芋城。
以至春日,微風輕拂,淡淡的樹香飄來,染了滿城的浪漫芬芳。
“淮王。”清月已站在城門前,列隊歡迎他。
“你是?”淮王眯眼看向清月,如此出塵的少女,一股英氣逼人,不知是何身份?
“淮王貴人多忘事,奴婢是公主的侍女。”清月淡笑着福禮道。
“侍女?”淮王眯眼看着清月,暗暗嘆息道:沒想到這纖菲身邊,也是人才輩出呢!
“公主身體不適,不能出城迎接您,特讓清月來帶您去瀚王陵寢,探望瀚王。”清月柔聲說道。
“她自己爲何不來?是覺得愧疚嗎?”淮王低眼看着清月。
“公主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公主她……”清月正要爲纖菲解釋。
“好了。”淮王厲聲喝止,“你當然會向着她了!”說罷拂袖而去。
…………
清幽的墓園裡,種植着幽幽桃花,春天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粉紅的一片,染紅了半邊天。
清淡的幽香傳來,爲整個墓園增添了一種溫馨浪漫的氣憤。
“如此不敬!”淮王憤怒的說。
“這……”清月剛要解釋,卻見淮王徑自向陵寢走去,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也識趣的不再說話。
“陵寢倒是不小。”淮王看着偌大的陵寢,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麼。
清月也靜靜的站着,不說話,這種情景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只見淮王一身金黃的錦服,雙手緊握,腰間的寶玉在微微晃動,才知道原來他在發抖。
想必,他是很傷心的吧,然而他卻沒有流淚,眼神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公主從來沒有來過,不知道她拉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神色呢?是不是也會這樣,不說話?
“纖菲來過嗎?”淮王突然問道。
站在他身後的清月微微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公主是因爲傷心纔不敢來的,可是若這樣說,淮王一定會誤會的吧。
“哼!”只聽淮王冷笑一聲,“她連自己的錯都不願悔過嗎?”
“不是的。”清月真的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出去吧。”淮王擺擺手,徑自跪在陵寢前。
“是。”清月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話想和瀚王說,他心裡一定很痛的吧!
見清月已經遠離,淮王輕輕撫上陵寢前的鼓樓,低訴出聲:“哥,你好不值!爲了一個那麼狠心的女人,你怎麼這麼傻呢?你放心,我會爲你報仇的,我會爲你討回公道。”說着輕輕站起身,滿眼的凌厲!
…………
爲了迎接淮王,纖菲命人準備了晚宴,華麗而奢侈。
“纖菲,現今大部分軍權已經掌握在你手裡,你可以做想做的事了。”泊王低聲向纖菲說道。
“泊王知道纖菲想做什麼?”纖菲淡笑。
“嗯。”泊王淡笑,輕輕點了點頭。
“那泊王覺得,纖菲應該這樣做嗎?”纖菲擡頭望向泊
王。
泊王低頭回視她,露出個安適的笑容,“不管纖菲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泊王。”纖菲淡笑着,轉身離去。
若是留下,該說什麼?能說什麼?難道自己欠別人的,還不夠多嗎?
華麗的裝飾,奢侈的美味,富麗堂皇的宴席,在一陣陣擊缶聲中開始了。
“恭迎淮王,本宮身體不適,所以沒能親自出城迎接,淮王某怪。”纖菲一身金黃華服,暗起鳳紋,袖口和領口都是金絲的吉雲,雲裳翩飛,卻又高貴典雅。
“公主現今乃是萬金之軀,何必親自來迎接我這種小小的王爺?”淮王語氣不遜,眼神凌厲的看着纖菲。
纖菲擡眼,眼底亦是凌厲寒冷,只一瞬,卻又轉變成溫柔的笑意,“淮王說笑了。”說着一揮手,站起身來,“想當年本宮在瀚王府時,也是常常和淮王玩笑的,各位愛卿不必介意。”
擡手拿起桌上的琉璃杯,向淮王示意,輕輕放在嘴邊飲進。
淮王也站起身,拿起酒杯向纖菲示意一下,然後坐定。
晚宴開始,各色華麗的歌舞,引來陣陣掌聲。
然而有兩個人的神色卻是冰冷異常,一樣的金黃錦服,一樣的凌厲,一樣的冷酷。
…………
夜色朦朧,煙霧繚繞,桃花深處,有一錦繡樓閣,珠光寶氣,飛檐走壁。樓閣內,是兩口水晶棺,一樣的面龐,一樣的微笑,卻是不同的服侍,一個是寶石藍的華服,一個是奇怪的衣服。
一抹白色的倩影,在樓閣外徘徊。淚眼婆娑,神色如這霧色一樣迷離。
“瀚王,安衍,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勇氣去看你們。”纖菲對着樓閣淡淡一笑,那笑清靜卻又優雅,然而背後卻是哽噎。
“他們不會怪你。”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纖菲轉頭,見到泊王柔情的雙眸。這樣的眼眸,曾幾何時,那般熟悉?
泊王見纖菲愣愣的出神,也不打擾她,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淡笑。
見到泊王嘴角的溫暖笑意,纖菲突然覺得矛盾。那般溫暖的笑,能存在多久?會不會和樓閣內的人一樣?終究成爲心痛的記憶?
“其實,只要自己放開,就沒有什麼不敢面對的了。”泊王輕聲說,遠遠的看着纖菲緊皺的眉眼。
“可是,現今的美好,總有一天會破滅,也總有一天會留下我孤獨一人,守着那些記憶,是很痛苦的,我不想再增加這樣的痛苦。”纖菲冷冷的說,用冷淡的表情,掩飾心中的波濤洶涌。
“但是爲了你的計劃,你也要好好的努力,不能因爲這些就停滯不前啊!”泊王柔聲相勸。曾經,爲了讓纖菲放棄輕生的念頭,他告訴纖菲安衍的遺言,安衍要纖菲成爲一代女皇,讓纖菲能夠一統天下。
“可是即使那樣又如何?”纖菲低頭看着腳面,“那樣纔是更加的孤獨。”
“你現在已經不孤獨了,以後也不會孤獨,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泊王深情的看着纖菲,看着她緊低的頭。
“泊
王,不管小娥做了什麼,都請饒她一命。”纖菲突然擡頭說道,眼睛中閃爍着灼灼光芒。
“好,我知道了。”泊王點頭。
“淮王心裡很恨我,可是我不想殺他,我想好好的照顧他,他是瀚王唯一的弟弟。”纖菲知道泊王現今對淮王已經動了除去之心,從他決定幫助纖菲奪取皇位開始,他就會不惜一切的除去所有對纖菲不利的人。
“好。”泊王也點頭答應。其實他心裡也不忍,曾經那般要好的人,爲何竟變得這般?淮王一向知道纖菲脾性,如今卻爲何對她這般懷恨?
不知爲什麼,突然覺得身邊少了很多人,曾經的友誼沒有了,曾經的愛情沒有了,曾經的親情也沒有了,自己還剩什麼?然而現今,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纖菲不禁輕輕嘆息,這一路走來,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失去了那麼多,現在的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了吧!
兩人並肩站在樓閣外,靜靜的看着滿院桃花。
“爲何要種桃花?”她捨不得他們離開,所以請旨將他們葬在這裡,然而她卻命人在墓園種植桃樹,爲何是桃樹呢?
“因爲桃花姿態優美,花朵豐腴,色彩豔麗,長被譽爲美人,盛開時明媚如畫,猶如仙境,乃有所謂的‘世外桃源’。”纖菲淡笑,“希望他們以後能生活在室外桃園一樣的地方,不受世俗的騷擾。”
“世外桃源?”泊王輕輕一沉思,然後淡笑,果然像纖菲的性格呢!只是讓她成爲一代女皇,是不是太過爲難她?那不是她想要的!
“泊王曾經一心想要稱帝,爲何竟會幫助纖菲呢?”纖菲淡笑的看向泊王。
“因爲突然覺得,皇位並不是最重要的,世界上還有很多比皇位重要的東西,若爲皇位而失去那些東西,就太得不償失了。”泊王笑着看向遠處的桃花林。
“是嗎?”纖菲低低的問出聲,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聽到聲音。
“能不能爲我們獻上一曲舞?”泊王試探性的看着纖菲。
“好啊。”纖菲微愣一下,轉而看着華美的樓閣。
“嗯。”泊王淡笑的點頭,同樣轉頭看向樓閣。
“纖菲獻醜了。”說着衣袂飄翻,向桃林深處走去。
纖臂輕揮,抖落了漫天的花瓣,粉色的花瓣灑滿天際,一個白色的倩影在花瓣中輕輕翻舞。黑色的髮絲飄散在空中,融入濃濃的夜色中。纖菲輕搖身姿,如一隻翩舞的蝴蝶,在桃花中跳躍飛舞。
她沒告訴泊王,她種桃花,是因爲瀚王送給她的那套錦裙,他說桃花很適合她。她希望桃花陪在他們身邊,就像自己陪在他們身邊一樣。
窈窕的身姿,柔美的舞姿,魅惑的神色,輕巧的身形,在這繁花飛舞中顯得絕美異常。
濃濃的夜色也包裹不住這一地的輝煌,更掩埋不了這滿林的柔情似水。
泊王揚起嘴角欣賞着眼前絕世的美景,心裡卻是微微陣痛。她的舞姿再美,終究比曾經少了些許靈氣,就如她爲自己畫的畫像,在自己面前,她永遠不是真正的用心,她的心,永遠在別人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