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凝這話一出口，除了方辰仍在哭鬧個沒完外，其他在場的人都不禁大吃了一驚，滿臉愕然的望向她。
“八妹，你說什麼？”顧孝仁瞪着眼睛問。
顧洛凝悽然一笑：“二哥，多謝你全力維護。不過，我已經決定嫁入方府……”
她話音未落，就看顧孝仁“噌”的從地上跳起身來，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口脣，低聲道：“你失心瘋了麼，竟要嫁給一個癡傻呆子？就算不顧自己的終身幸福，難道連往日子賢兄的情意也都狠心拋下了麼？二哥答應過他要護你周全，就絕不會食言，切莫再胡言亂語了！”
他說着又反身重新跪倒在地，拱手道：“父皇，八妹心智麻亂，以致失口胡言，作不得準的。兒臣觸怒天顏，甘願領受責罰，但請父皇念及親情，千萬收回成命，取消這門婚事！”
太子顧孝倫冷笑道：“二弟，方纔八妹親口答應嫁與平遠侯的話，自父皇以下大家可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你卻還在這裡欲蓋彌彰，實在是可笑得緊。慢說父皇不會允你，即便是收回成命，你無禮犯上，責罰受刑也是天經地義，與此事毫不相干，莫要混爲一談。”
顧孝仁竟似充耳不聞，更不答話，挺直身體又將健美的肩背完全袒露出來，凝望着夏皇道：“父皇，兒臣此生從未求過您什麼，今日便誠心求一次，望父皇念在兒臣往日爲江山社稷還有些許功勞的份上，責罰之後，便請收回聖命吧。”
言罷，便伏地準備受刑。
夏皇臉上抽動了一下，正要說話，卻聽顧洛凝又在身後道：“二哥，是我自己要答應這門婚事，你不用爲我受刑，也不用再白費力氣哀求了。”
顧孝仁大聲道：“八妹！休要胡言亂語，二哥我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死且不懼，還怕被打幾棍嗎？父皇只是一時興起，待消了這口氣之後，就不會再爲難你了。”
卻見夏皇又將桌子一拍，厲聲叫道：“來啊，傳朕的羽林衛！”
兩個小太監應聲出了門。
“父皇，父皇！八妹她也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怎能如此棄如敝履？兒臣求你了……”顧孝仁聲淚俱下。
夏皇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說話間，那兩名小太監已領着七八個膀壯腰圓，金盔金甲的衛士走了進來。
夏皇眼角一挑，衝他們使了個眼色。
領頭的兩名衛士立即會意，同時操起手中刀鞘向前一送，狠狠地戳在顧孝仁的背心處！
“唔……”
顧孝仁猝不及防之下受此重擊，身子晃了晃，跟着一口鮮血狂噴在地板上。
“二哥！”
顧洛凝雖然已經知道這毫無人情味的“父皇”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可也沒想到他竟然卑鄙無恥到讓人出手偷襲自己的兒子，登時怒不可遏。
可那幾個衛士並沒有停手，而是“唰唰唰”的抽出兵刃，指在顧孝仁的周身要害上，顧洛凝待要出手
相護，卻已經來不及了。
“把這逆子拉出去，給朕着實打！”夏皇怒衝衝的將手一揮。
“遵旨！”
衆衛士齊聲答應，上前將顧孝仁架了起來。
顧孝仁剛纔被重擊之後受傷不輕，而這些禁宮衛士不光身強力壯，武功也都是百裡挑一的硬手，勉強掙扎了幾下之後就被拖出了門外，遠遠的還在叫着：“父皇，不要……八妹，千萬不要答應啊……八妹……”
夏皇怒氣兀自未平的喘息了幾下，然後轉向顧洛凝，沉聲道：“即刻回宮，沒有朕的旨意，半步也不準離開！”
……
入夜，極樂宮中異常的冷清了下來，竟連一個宮女太監都不見。
雲夢坐在鳳牀便，興奮地問道：“母后，雲和那小賤蹄子真的要嫁給方太師的傻兒子麼？”
白皇后一邊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一邊笑道：“這還能有假？是你父皇親口下旨賜婚，將她許配給太師的獨子方辰，十日後便要成婚了。”
雲夢拍手笑道：“嘻嘻，沒想到那小賤蹄子也有今日，母后此計實在是太妙了！”
“本宮乃大夏正宮皇后，向來說一不二，連你父皇都要乖乖聽話，要整治她還不容易，現下解氣了吧？哼，那小賤人不過有幾分姿色，竟敢出言辱你，便是污辱本宮，豈能容她？”
雲夢拉着母親笑道：“多謝母后給孩兒出氣！不過，那方太師是兩朝老臣，權傾朝野，方辰雖然是個癡呆，但畢竟是獨子，受寵的很，那小賤蹄子嫁給他也算嫁進了名門望族。要依孩兒啊，把她配給路邊又髒又臭的叫花子，或者乾脆丟到教坊司，讓千人跨，萬人騎，那才解氣呢。”
白皇后皺眉輕斥道：“莫胡說，如何處置她事小，皇家顏面事大，似你那般做法，豈不是連父皇和大夏皇室的臉面都不要了？”
“哼，就算便宜了她……”雲夢撅着嘴不甘心的應道。
“你放心好了，讓她嫁給那傻子只不過是剛剛開個頭而已，來日方長，母后有的是手段慢慢料理她。”
白皇后說着話鋒一轉道：“馨兒，後天你就要啓程去崇國了，那裡可不是咱們大業皇宮，也沒有母后在身邊照料，你須一切小心謹慎，切不可像現在這般任性胡爲，知道麼？”
雲夢撒嬌似的應道：“知道啦，母后您每日千叮萬囑，說了不知多少次，孩兒還會記不住？”
白皇后望着女兒，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別怪母后羅嗦，你這孩子自小便被寵壞了，嘴上說記得，實則卻只當作耳旁風，一句話也沒往心裡裝，須知崇國那邊可沒人會處處護着你，讓着你。”
雲夢皺眉道：“母后，孩兒是去嫁人做王妃，又不是去受氣的，倘若有人欺負孩兒，難道也要忍氣吞聲，不能反抗？”
白皇后一聲笑嘆：“唉……你這孩子，怎能不讓母后擔心？我且問你，此次嫁去崇國所爲何事？”
雲夢道：
“自然是爲了和親啊。”
“你可曾仔細想過咱們爲何要與那崇國和親？”
“這……母后的意思是……”
“大夏居於中原腹地，天下正中，四方強敵環飼，幾乎無險可守，而今國力日漸衰退，慢說開疆擴土，便是守成也愈來愈難艱難，只有和親結盟，方能消弭外患，保得國泰民安，即便有兵火戰事，也可以獲得外援，立於不敗之地，這道理你懂不懂？”
見雲夢點了點頭，白皇后繼續道：“那崇國雖然地處北方荒蠻之地，但兵強馬壯，戰力在中原五國中無出其右者，我大夏得此強援，便可高枕無憂。所以你此次出嫁，就是夏崇兩國結盟的信證，以後兩國便是脣齒相依，守望相顧的姻親。倘若你得罪了崇國上下，這番打算還如何能夠達成？到頭來吃虧的不光是自己，還會連累父皇、母后和整個夏國，你身負重任，怎能由着性子胡來？”
“……母后，孩兒懂了。”雲夢說着，又咬着嘴脣道：“可是母后，難道孩兒此生就只是一件和親的工具，除此之外便什麼也不能奢求嗎？”
白皇后笑道：“真是傻孩子，母后我也是從東方姜國和親而來，如今身爲一國皇后，掌管宮廷，兒女雙全，女人中已是極致，還有什麼奢求？只要你聽母后的，到了崇國之後，除了處事圓通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抓住自己丈夫的心，讓他對你死心塌地，再助其登上帝位，待日後他登基爲皇上之後，你在崇國宮中還不就和母后現在這般說一不二麼？”
雲夢這才轉憂爲喜，靠在母親懷裡道：“嗯，母后說的是，孩兒這次真的懂了！”
白皇后輕撫着她道：“懂了便好，只要你平安喜樂，母后在這裡邊放心了。對了，上次給你的東西塗了麼？”
雲夢坐起身來，擼起袖子，指着左臂上那點指肚般大小的殷紅，喜滋滋的說：“那藥果然靈驗，母后你瞧，這紅點簡直和真的守宮砂一模一樣，根本瞧不出任何破綻。”
“嗯，這東西以假亂真倒是不難，可還有件大事該如何是好，你想過沒有？”
“還有件事？”
白皇后看着她搖了搖道：“洞房之夜，你若沒有落紅，那崇國老三豈能善罷甘休？”
雲夢渾身一顫，臉上的笑容隨即凝滯了：“母后，那怎麼辦……孩兒……孩兒……”
白皇后嘆道：“當初母后勸了你多少次，你卻執意不聽，如今知道到了這步田地，着急又有何用？”
“母后……母后一定有辦法的……快救救孩兒吧，嗚嗚……”
雲夢急得哭了出來，抓着母親的手不停地搖晃着。
“事到如今，也只有用它了。”白皇后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兩隻三寸來高的玉製小瓶遞了過去。
雲夢收住哭聲，接在手裡，但見一隻青色，一隻白色，除此之外並無什麼特異之處，不禁皺眉奇道：“這是什麼？”同時伸手就想將青色那隻得瓶塞子扯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