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就聽內閣首輔張澤道：“進卿不要激動，章尚書也不必如此着急，此事牽涉到夏、鄂、週三國，干係非同小可，所以才特地請章尚書與大夏太子殿下前來我國共同商議，以期妥善解決，不至造成三國齟齬，貽害天下。”
章啓泰怒道：“張閣老這話說得輕巧，不必如此着急？你可知自長公主遇害的消息傳入天海宮中時起，我太后、陛下及娘娘便夙夜難寐，痛不欲生，上至朝堂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無不哀慼。況且貴我兩國皇后又是姑侄至親，大周皇帝陛下與兩位閣老卻至今不肯給個說法，叫臣回去如何覆命？”
陸向高毫不示弱道：“章尚書既然如此急不可耐，不如便請貴國親自主持調查，找出真相，而我國則從旁協助便了。”
“你……”章啓泰雖然心中暴怒，但見對方義正辭嚴，不怒自威的樣子，卻也不敢過分疾言厲色，當下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貴國該不會是想厚此薄彼，有所偏袒吧？”
他這話一出口，周國這邊衆人都不禁皺起眉頭，臉蘊怒色。
陸向高問：“章尚書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夫倒要請教。”
章啓泰大聲道：“枉你們周國之前還說欲和我國聯姻結盟，守望相顧，千秋萬載，永不相負，如今卻不顧親情，對我國長公主遇害一事置若罔聞，眼睜睜地放着兇手逍遙法外，卻無動於衷，還說沒有偏袒之意？”
陸向高又問：“哦，那老夫倒真要請教了，章尚書所說的兇手究竟是何許人？”
章啓泰冷哼了一聲道：“陸閣老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那兇犯此刻不正在你們手中麼？”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的目光立時便有一大半投向了坐在不遠處的夏國太子顧孝仁身上。
任誰都聽得出他剛纔那句話中所說的“兇犯”意指何人，但卻沒想到，他作爲鄂國使節，又是一品尚書這樣的重臣，性子卻如此急躁，心直口快，絲
毫不知避忌，竟然直接便說了出來。
這就等於和夏國撕破了臉，徹底將矛盾激化，不留任何情面了。
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如此心急，看起來倒像是一早就想好了後招，所以這纔有恃無恐。
殿上本就緊張的氣氛，愈發凝重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轉向了顧孝仁，要看他究竟如何應答。
顧孝仁臉上帶着幾分輕鬆，他詼諧笑道：“諸位大人都這麼看着本王作甚？難道你們都覺得章尚書適才所說的兇犯是本王？”
他這話令衆人大出意料之外，章啓泰和幾個鄂國使臣都紛紛氣得臉色發綠，而瀾修與張澤、陸向高三人，卻不禁面露莞爾之色。
章啓泰怒道：“今日如此莊重的場合，眼下所議的又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太子殿下卻還有閒心在這裡說笑，難道不覺得是對我國長公主不敬麼？當這裡是你夏國的太子府？”
顧孝仁道：“章尚書，你剛纔話中所說的兇犯，若不是本王，又是誰人？何不明言。”
章啓泰道：“太子殿下真會說笑，若非貴國雲和公主在此，你這做皇兄的又到這建興城來做什麼？”
“本王此來，當然是爲了皇妹的安危，但這與誰是謀害你家長公主的真兇有什麼關係？”
“殿下居然還兀自在這裡狡辯，有些話直接說出來怕就不那麼好聽了。行刺我國長公主的便是你那皇妹，任你再花言巧語的掩飾也是無用！”
“哦？章尚書爲何如此肯定？”
“當時與我國長公主共處一室的，便只有你皇妹一人，若不是她，難道還有別人嗎？”
顧孝仁哈哈一笑，似乎聽到了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然後問道：“那本王倒要請問了，我皇妹與貴國長公主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她有何動機要痛下殺手，非要置對方於死地？而且還是在這耳目衆多的大周皇宮之內，得手之後，竟然呆在原
地，卻連跑也不跑，天下竟有這麼蠢的人麼？”
章啓泰道：“殿下莫要再強詞奪理了，如今天下誰人不知你那皇妹一女三夫，不知羞恥的醜事？她癡迷大周晉王殿下，而我國長公主卻即將與晉王殿下成婚，以促成兩國結盟大計，她自然心有不甘，將其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難道這還不算是動機麼？”
瀾修聽了這話，脣角輕挑，冷冷一笑，但卻沒有說話。
而顧孝仁則“哈哈哈”的肆意大笑起來，過了好半天才收住，然後道：“章尚書怕是僻居南陲邊地，信息閉塞，以至孤陋寡聞，對中原之事不甚瞭然，所以纔會有所誤會。我那八皇妹與崇國三皇子的婚約早就解除，而七皇妹雲夢已於幾月前嫁入隆疆，成爲三皇子正妃。反倒是我父皇早前便已親口允諾大周晉王殿下與八皇妹的婚事，我此番前來，一是爲了瞭解這樁糊塗公案，二來便是要與大周陛下正式商談兩國聯姻結盟的大事。”
“什麼？你們夏國與大周聯姻結盟？”章啓泰大吃一驚。
顧孝仁並不理會，接過旁邊隨從遞上來的國書，雙手捧過頭頂，向前幾步，衝周皇的御案一躬道：“這是我父皇親筆丹詔的國書，請陛下御覽。”
馮正“嘿”了一聲，蒼老的臉上霎時間便陰雲密佈。
轉頭看時，卻見瀾建章也正張着嘴巴望着顧孝仁手中的國書，本就無精打采的臉上愈加頹然，還夾雜着幾分失落與羨慕。
他乾咳一聲，走下臺階，盡力掩飾着自己怨毒的眼神，從顧孝仁手中接過國書，返身回到御案旁，恭恭敬敬呈送到瀾建章面前。
瀾建章接在手裡，攤開來草草一閱，然後便放回到御案上，有氣無力地說了句：“殿下請坐吧，此事朕已知道了，待這件公案事畢之後，便正式回覆貴國陛下。”
顧孝仁躬身稱是，返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還愣在當地的章啓泰微笑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