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兩個人聊到最後,葉小小率先支撐不住睡了過去,封君然推門走進來,將人抱上牀,回頭看看方梓洳道:“她睡了,等回來了,再聊吧。”
方梓洳深深的看了封君然一眼,而後點點頭轉身離去。
他們即將奔赴戰場,然而這場戰爭卻並不是爲了他們自己。
葉遠山帶着人馬率先離開,封君然身披鎧甲,手持長劍,立在葉府門外相送,直到看着人離開了城門,他才跨坐上馬背,回頭看看竇氏,雙手抱拳道:“老夫人,小小我先留在這裡,兩年,我用兩年的時間結束這場戰爭,到時候,還來找老夫人要人!”
竇氏慈愛的笑笑,點頭道:“你就放心去吧!”
封君然揚起鞭子,拉緊繮繩,馬兒嘶鳴着,揚起前蹄,踏踏而去。
西邊天空,捲來大片的烏雲,竇氏仰頭看了看,便帶着家人回到了宅院裡。
雨,悄無聲息的落下,雖然並不大,但卻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夜,盛夏就隨着這場雨消失無蹤,秋季的寒冷慢慢襲來,紫藤花一夜之間落光,只餘下發黃的葉子,還掛在枝頭。
葉小小一早醒來,便看到了牀頭的信,打開了,將信的內容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
封君然走了,去了戰場,跟爹爹還有大哥一起,爲天下大勢而戰了。
小丫頭皺緊了眉頭,披上外袍踩上繡鞋,奔出了臥房。
下人們只來得及看到自家小姐飛揚在風中的長髮,再細看去時,人已經奔出去很遠很遠了。
“祖母,祖母!”
葉小小猛然間推開了老夫人的屋門,竇氏正坐在小榻上喝藥,見人進來,便將苦澀的藥汁放在一邊,沖人揮揮手,笑道:“小丫頭,來,來祖母這裡。”
葉小小一臉焦急的奔過去,撲進老太太懷中,揚起腦袋,道:“祖母,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
竇氏愛憐的撫摸着孫兒的面頰,眼睛撇到小丫頭手裡緊緊的抓着的那封信,笑道:“很快便會結束的,等到結束了,封君然就來接你,然後你們二人,這輩子都不會再分開了。”
葉小小眼珠子一紅,又將信攤開了,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着,會回來?會回來?
可是古代的戰爭,比現在的戰爭要殘酷的多啊!
這個時候哪裡有什麼國際公約?那裡有什麼戰俘法?哪裡又有那麼先進的醫療設備?甚至有許多人活着下了戰場,卻死在了炎症上!
於是她害怕了,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連眼睛都有些無措了。
竇式便將人摟進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一邊拍着她的脊背,一邊道:“小小,不會有事的,爹爹還有希幽,封君然還有方梓洳,都不會有事的,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那麼多的磨難都經歷過了,不會的,再說,封君然走的時候還跟祖母約定了呢,回來之後,還要跟祖母要人呢。”
葉小小眨眨眼,仰頭看着祖母慈愛的笑臉,心中的擔憂也跟着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忍不住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封信小心翼翼的摺疊好了,竇氏見狀便遞給她一個荷包,葉小小便將信收進荷包裡,貼着胸口放着。
她等着封君然回來,一定等他回來。
郊外,是起伏的山川,那裡是原野的盡頭,是山地的開始。
葉遠山瞧着遠處起伏的連綿,就知道他們已經出了中原,因爲在中原地區,走上三天三夜都是看不到山的。
斥候打馬從遠處疾馳而來,報告說前方三十里發現敵情,葉遠山回頭看看,葉希幽也正盯着他看。
父子二人很有默契的安排隊伍隱蔽,方梓洳換上一身女裝,打扮成村婦模樣,揹着一個筐子在路上緩緩行走,果不其然不久之後前面濃煙滾滾,而滾滾濃煙之後,便是正快馬加鞭的疾馳而來的隊伍。
方梓洳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躲到一邊,這些士兵們並沒有看她,而是直接往前而去,直到一位將軍模樣的人路過她的身邊,停下馬來看了她一樣,而後勇馬鞭指着她問:“小娘子,前方可有看到駐軍?”
方梓洳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連連搖頭。
那位將軍將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這才道:“你來給我們帶路!”
號令才下,便有士兵從兩邊走過來,一人手裡提着一隻長槍,鋒銳的尖端指着她,她只好默默的走到前面去帶路。
嬌小柔弱的女子,連背影都十分漂亮,勻稱的臀部,柔若無骨的腰身,讓跟在她身後的將士們都深深的嚥下一口口水。
行兵打仗,軍營裡不會有女人,且行軍數裡,荒山野嶺的,別說人,連野獸都鮮少能見到一隻。
於是越來越多的視線集中在方梓洳的身上,而女子只視若罔聞,默默地朝着早已經謀劃好的地方走去。
眼瞧着天快黑了,那位將軍便吩咐安營紮寨,方梓洳被帶到他的大帳之中。
不大的營帳裡擺着條桌和席子,將軍席地而坐,長桌上擺着烤的噴香的熟肉,荒郊野外找不到水果,只能擺上幾盤子炒野菜替代。
“來,小娘子,坐,坐,今日本將軍要好好謝謝你領路,有功,有功啊!”
方梓洳裝出一副膽怯的樣子不敢落座,男人便過來將人拉到座位上,遞過去一把匕首給她切肉,且發現小女人嚇得連刀子都握不住,更別提吃了。
將軍哈哈一笑,自己動手給她切下幾片肉,遞過去,方梓洳無奈之下,只能顫巍巍的吃飯。
外面,守護的將士們沒察覺到什麼異樣,也都紛紛圍到火堆旁吃飯去了,今日將軍高興,命人打了野味,每一個篝火上都架着半隻野豬,衆人都嚥着口水,躍躍欲試的瞧着豬肉,營帳內,頓時飄出一股子饞人的肉香味。
“來,小娘子,喝一杯!”將軍遞過去酒,方梓洳皺眉躲開,男人見狀嘿嘿一笑,反而坐過來,攬着人就要往裡灌,方梓洳藉機拾起匕首,照着人的心臟處狠狠地紮了下去!
下手利落,用力迅猛,脈門摸得準確無誤,方梓洳還熟練地捂住了男人的嘴,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甚至外面的人沒有察覺到半點異樣!
女海盜擦掉面頰的血跡,冷冷的瞧着地上的屍體,她知道,戰爭,馬上既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