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逸之怒視着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現在自己身在牢房裡,他真的很想撲上去掐死他!
“父親,您看,這可是一等武將的麒麟宮服,不知道父親可還曾記得,皇上曾經下旨,王家九族之內不得從軍,可父親您看,即便是皇上也會出爾反爾,我王西彬,不是一樣穿上了父親曾經穿過的麒麟服麼?”
“你、你這個不孝子!”王逸之抖着手指頭,怒視着自己的兒子,現在,他所想不明白的一切終於都迎刃而解了!
高密,有人高密,而將這一切告訴皇上的,便是自己的兒子王西彬!想想,能接觸到最高機密的也就只有他的兒子了,而因爲是自己的兒子,所以他纔會沒有給出半點懷疑!可偏偏,最大的問題就是出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王逸之冷笑着,氣得渾身瑟瑟發抖。
而王西彬卻笑的得意:“父親,跟着沐陽王不會有出路,皇上纔是這世上唯一的帝王,您瞧,皇上還說了,將功補過,現在不也是一樣把這身袍子還給我們王家了麼?從今以後,從父親您手裡敗落的王家,將在兒子的手裡繁榮興盛!”
王西彬說完了,大笑三聲,手指仔仔細細的撫摸着袍子上金貴的麒麟紋,而後轉身,默默離去。
王逸之氣的直哆嗦,他凝望着兒子決然而去的背影,終究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完了,這回是徹底的完了,到底什麼時候開始,連自己的兒子都變成了外人了?
王逸之皺起眉頭,忽而想到皇上從巴蜀回來之後便已經失憶,,唯一的可能,便是離開巴蜀之前,可是離開巴蜀之前,王西彬不曾有任何異樣,難道還在這之前?!
王逸之忍不住渾身瑟瑟發抖,他開始懼怕與封君然的遠見,這個男人到底在什麼時候不好了這麼一個棋子,生生的逼在自己的脈門之上!
敗了,當真是敗得一塌糊塗……
沐陽王府而今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沐陽王府了。
封羽然靜靜的立在大門之外,看着以往敞開的硃紅高門,今日緊緊的關着。
門口的侍衛換了皇宮內的羽林衛,皆身披鎧甲,手握兵器,一臉肅殺之意,來人見到封羽然,便躬身行禮:“安陽王千歲!”
封羽然淡淡點頭,細長眸子帶着點點笑意:“本王……來看看四哥。”
羽林衛聞言起身,敲開大門,封羽然這才從容的走了進去。
只是些許日子未曾進入這裡,似乎一切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連開的絢爛的花海都消失不見,處處綠蔭遮覆,荒草叢生,好端端的石子路上也從石頭縫裡擠出點點蔥綠的雜草,昭示着這裡久久無人問津的現狀。
封羽然微微蹙起眉頭,依舊慢慢踩着荒草叢生的石板路,往裡而去。
這一路上,隨處可見身披鎧甲手持兵器的羽林衛,見到封羽然,衆人一一行禮,卻依舊恪盡職守,不再挪動半步。
封羽然的心情越發難過,他只得急匆匆的穿過院子,徑直進了後院。
遠遠的,能聽到封怡然的聲音。
“自今日起,朕登大統,大赦天下,開恩科,興農商……”
朕?
封羽然臉色微變,急匆匆的繞過假山,看着面前的一切。
封怡然身上套了一件破碎的龍袍,坐在高高的石頭上,頤指氣使的高臺闊論,石頭下面,小柳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面,時不時的附和一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已經瘋瘋癲癲的封怡然聽到這聲音便忍不住高興起來,轉頭看到封羽然,忍不住怒道:“你,見了朕爲何不跪下?”
小柳聞言轉頭看過來,見到來人,她先是一愣,而後緩緩的站起來,笑着對坐在石頭上的男人道:“皇上,這是您的弟弟,不用跪的。”
小柳的聲音柔柔的,並未帶着半點不愉快,而是異常耐心的講解,封怡然撓了撓頭,歪着腦袋看着封羽然,半晌才從石頭上一躍而起,笑道:“小小,小小你來,朕要封你做皇后,以後,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小柳則一臉緊張的在後面跟着,道:“皇上,您注意腳底下,哪兒有塊石頭!”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追逐的模樣,封羽然忽而紅了眼睛,他突然想到小時候,他們兄弟幾個在一等公家的後花園裡嬉戲時的情景,那時候二哥還沒死,大哥也沒有那麼冷漠,他們的生母還在,大家聚在一等公的院子裡,瞧着那個肉嘟嘟的剛會走的小娃娃,嘻嘻哈哈的玩鬧着……
可惜,再也回不去的,永遠都是從前……
等到將封怡然安頓好了,小柳這才擦着腦袋上的汗慢慢走過來,招呼人坐在涼亭內喝茶休息,諾大的院子因爲無人打理,青石桌椅上已經落了一層灰,小柳很不好意思的掏出帕子來給人鋪在凳子上,自己毫無顧忌的一屁股坐在了落滿灰塵的石凳上。
封羽然低頭看看那塊帕子,再看看小柳,忍不住道:“跟本王走吧!”
正喝茶的小柳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杯子,黑眸閃爍。
“本王答應你,給你自由。”
然而這雙閃爍的眸子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小柳嘻嘻一笑,轉頭看着這溫柔的男人,道:“千歲,小柳要留在這裡,小柳要早看沐陽王,因爲這裡的人都走了,沒人照顧的話,千歲自己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封羽然皺起眉頭,這是他咎由自取這種話他說不出口,因爲,他們也做過很多年了兄弟……
“本王會派人來照顧四哥……”
“千歲……”小柳笑着,慢慢的放下了茶杯,伸手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淡淡道:“小柳有了千歲的孩子,所以小柳,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這裡……”
封羽然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瞧着那絲毫看出痕跡的腹部,半晌無語。
至於他到底怎麼走出的沐陽王府,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恍然之間就已經走出了陰霾荒涼的宅子,頂頭刺目的陽光落下來,照的他眸子生疼,然兒天空依舊湛藍,行雲依舊匆匆,無情而來,亦無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