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兩個婢女服侍她清洗一番,伺候她換了衣衫,連頭髮都洗的乾乾淨淨,而封君然卻只能立在外面,低頭瞧着荷花缸裡遊動的紅鯉魚,慢慢的消火。
這隻兔子,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麼勾人,如此妖媚了?
正想着,魏有停匆匆趕來,對着人耳語道:“王爺,皇上下了聖旨,讓王家小姐同葉家小姐一同進門,做側妃……”
俊美的男人垂下眼皮,雖然沉寂,卻如巍峨高山,給人駭人的魄力與氣勢。
“父皇,當真誰也不願意得罪!”
父王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把那樣下作骯髒的女人給自己送進門?還是側妃?跟他的小小一樣的地位?
“而且聽說……王家的小姐,似乎……懷孕了……”魏有停忍不住想看看王爺千歲的反應,卻見人遏制不住的翹起嘴角,漆黑的眸子,高深莫測。
“那就按照父皇的意思辦!”
他同四弟,就如同皇太后跟皇后,而王家,是皇后的孃家,一個殘花敗柳一樣的女人,他不介意讓她變得更不堪,等那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是王茜償還所虧欠他的兔子的一切的時候!
聖旨下到二等伯家中的時候,王逸之的臉色並沒有多高興,反而覺得異常惱怒,先是偷偷跟人幽會,而後是未婚有孕,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自己家的女兒,爲什麼會養成這個樣子?
惱怒的時候,卻不知道,此刻在閨房裡的王茜,已經按耐不住要跳躍起來了。
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高興得忍不住想要笑出來,低頭看看依舊平坦的小腹,漂亮的面容綻開越來越大的笑容。
“雲碧,這是我跟平陽王的孩子,就在這裡,就在這裡!”
朱雲碧冷冷的瞥了眼那依舊平坦的肚子,也跟着勾出笑臉:“恭喜姐姐,賀喜姐姐,終於如願以償!”
平陽王的孩子?哼,不過是個野種罷了。
王茜忍不住點頭:“嗯哼,葉小小,我還以爲她是什麼好東西?不也一樣學人家爬牀!可是她沒有孩子,等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就是正妃了對不對?”王茜擡起頭,滿懷期待的瞧着朱雲碧。
朱雲碧笑笑:“那是一定得,姐姐,葉小小,她沒那個命,且現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是她爬了姐姐男人的牀,她葉小小,纔是那個不知檢點的女人!”
聞言,王茜滿意的笑了:“對,都是葉小小的錯,都是她!”
跟人又聊了一會兒,朱雲碧這才推門走出來,那天晚上按照皇后的意思給平陽王也下了合歡散,就算是沒碰過王茜,想必他也不清楚吧?
擡頭的時候,正瞧見王瑩身邊的王媽笑呵呵的走出來,朱雲碧連忙熱情的招呼:“王媽,看您今天氣色不錯。”
王媽高興的笑笑,道:“瑩兒小姐對您稱讚不絕,倒是小姐您出落得越來越標緻了。”
人當知道取捨,分清,誰對自己最有用,而與此同時,便要捨棄掉拖累的東西!
朱雲碧笑笑,揉了揉汗巾,笑盈盈的離開。
長安的街市上,羽林衛將鬧事的百姓一一帶走,擁擠的大街因此而清靜下來,封怡然抿了嘴,袖子裡的手不斷的收緊,握成拳頭。
“四哥……”封羽然忍不住走過來,纔要張嘴安慰,封怡然卻猛的擡起頭來,回頭瞧着五弟。
“老五,不論如何,孤都不想再等了!”
搖着雪白紙扇的手一抖,封羽然驚訝道:“但是母后……”
“明年跟今年,不都一樣?也沒有什麼差別了!老五,通知人馬,隨時準備!”
交代完了,人便轉身離去,他覺得自己已經等不下去了,母后讓他等,讓他等,他等了六年,眼看着小人兒馬上就要撲入自己的懷中,那個人卻將人從自己的身邊生生的搶走,搶的這麼徹底,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曾給他!果然還是母后說的對,六年了,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輸在一個狠字上!
可是他可以對任何人狠,獨獨對葉小小,他狠不起來……
所以,他纔會輸的這麼慘,對不對?
小小……
嘴裡喊着熟悉的名字,而這個人,卻已經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回頭,用那雙純透的眸子瞧着他,笑的甜蜜了。
但沒關係,即便那清明的純真與美好已經被封君然掠奪的徹底,但他還是要小小,要她的人,他不在乎,不介意,只要這個人是小小,他什麼都不介意!
封羽然瞧着自己四哥憤然而去的背影,雪白的紙扇搖了搖,卻終究還是眯起眼睛,轉身離去。
風乍起,捲來一片厚重的烏雲,擡頭看看,半邊晴空半邊陰沉,柳枝在風中搖擺,越來越狂亂,直到烏雲遮住整片天空,而後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砸下來,濺起一地的塵埃,人們抱着頭四處尋找着躲避的地方,獨封羽然依舊靜靜地立在雨中,雪白的扇子立刻被雨水打溼,俊朗的男人笑眯眯的揚起腦袋,雨點砸在臉上,卻似毫無知覺一般。
山雨欲來風滿樓,而今山雨已來,風卻依舊不止,只剩這模糊在一起的天地,被這瓢潑大雨,洗的纖塵不染。
忽而,一把油紙傘撐在頭頂,遮擋住遮天蔽日的烏雲,遮擋住瓢潑的雨水,封羽然微微驚訝的回頭看去,卻見王瑩立在自己的身後,衝他笑的溫柔。
“殿下,會感冒的。”
那如狐狸一樣的眼睛閃了閃,封羽然又換了一直以來的笑臉:“還是瑩兒心細,孤,倒是也想娶一房媳婦兒了。”
王瑩笑笑卻不說話,只領着封羽然去一邊的茶樓避雨。
天就像被人戳了一個窟窿,大雨接連,下了三天三夜。
四方館內,蘇子煜撐着腦袋,百無聊賴的瞧着北方的雨季,不免覺得有些厭煩。
平陽王終於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而他爲何,卻高興不起來?
正想着,童子敲門進來,道:“殿下,東羅來了。”
回頭看看,黑衣肅殺的黑衣衛已經立在他的身後,平靜的眸子毫無波瀾,這人就像他的主子一樣冷冰冰的對他道:“千歲囑咐,最近小心行事,恐旁人有所動靜。”
蘇子煜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早日助封君然一臂之力,自己也就能早日回到東吳,然後去得到自己該得到的東西。
仰頭看看,風依舊,雨依舊,西晉,註定要迎來一個不平靜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