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小落落大方的挺直了身子，道：“人家除夕正忙時，我自挑燈揀舊詩。莫笑書生太迂腐，一年功事是文詞。”
十三歲少女的聲音脆生生的，捎帶着一點圓潤可愛，一本正經的念着什麼一年攻事是文辭，說的文人大儒們忍不住捏着鬍鬚嗤嗤的笑起來，連趙有才都忍不住捏着花白的鬍鬚笑眯眯的點頭，不愧是自己國子監最優秀的學生，沒給他丟人，沒給天下儒生丟人。
封疆更是樂了起來，連聲誇讚：“這出席夜宴，人人稱頌美好節日，而獨你這丫頭，過節不過節，依舊是一番淡然平和，用功，是好事，諸位愛情可得多像人家學學！”
臣子們哈哈一笑，都笑眯眯的點頭，老太君也滿意的眯起眼睛，自己孫女兒，到哪兒都招人稀罕，沒辦法。
王瑩也在一邊笑盈盈的附和：“小小妹妹可是西雲殿的才女，整個國子監的人都曉得呢！”
人們忍不住越發驚訝的瞧着這個丫頭，以往這小丫頭的風評可不怎麼樣，驕橫跋扈，仗勢欺人，可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這樣的人會是西雲殿的女才子？
嫩兔子微微一笑，謙虛道：“姐姐說笑了，國子監能人輩出，小小又算得了什麼？”
常言道槍打出頭鳥，該謙虛的時候就的謙虛，況且今日這個時候，可不是該出頭的時候。
瞥了一眼王瑩，見人依舊是滿面的笑容，嫩兔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若是跟王茜一樣喜形於色還好，這樣讓人摸不透心思的人，才更危險。
真不知道爲什麼，這王家的一個個幹嘛都喜歡來找自己的麻煩？
嫩兔子有點鬱悶的撅起嘴，旁邊座位上，大哥葉琴夾起一塊甜點放進她得小碟子裡，冷硬的面容張開一點寵溺的笑容：“小小，撅嘴就不漂亮了，有大哥在，你只要負責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葉琴笑着，雖然是淺淺的微笑，但俊美的面容，以及燭火映照的不斷閃爍的眸子，卻還是讓嫩兔子心裡面暖暖的，嘴角不自覺的便勾起一點笑容，整張小臉蛋都跟着舒緩下來，清新美好，恍若春日盛開的海棠。
見妹子笑了，大哥這才滿意的抽回手，葉棋葉書也都探出腦袋，衝妹子擠眉弄眼的，一時間十幾歲的人恍若回到了幾歲的時候，互相調皮的笑着。
葉小小終於憋不住，咯咯咯的笑出聲來，那笑聲清脆美好，滿是純真得味道，讓聽到的人從內心深處涌出一種歡樂的情緒，染的周圍的人都跟着忍不住樂呵起來。
遠遠瞧去，便見以護國公葉家爲中心，周圍的人都笑的異常開心，遠遠的封怡然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雖然聽不到嫩兔子得聲音，但只看着她歡快的笑臉，他就忍不住覺得高興，一想到一年後這隻兔子就會成爲自己的妃子，每天在園子裡就能聽到她歡快的笑聲，他便忍不住滿足的笑眯了眼睛。
有葉小小在，想必這輩子都不會覺得痛苦吧？下意識的轉頭看看，見前面封君然靜靜的坐在位置上，四周燭火不斷跳躍的光芒將他的面容映照的一片模糊，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來自這個人身上的冷漠與淡然。
酒過三巡，便沒了那麼多的禮儀規矩，殿外的人可以進入大殿敬酒，殿內的人也可以出去遊走，除夕夜，後花園跟湖心亭都是開放的，僅供給進宮參加宴會的人遊玩，羽林衛身披銀色鎧甲，手持長劍，即便是大年夜，依舊盡職盡責的護衛。
男人們有男人的事情要做，老太太不喜歡太吵鬧，便拉着兔子出去逛逛。
“小小啊，沒見過御花園什麼樣吧？祖母帶你去瞧瞧！”
嫩兔子乖巧的點頭，逗得老人家忍不住笑起來，拉着小兔子熱乎乎的小手，只帶了青虹，慢慢的往外走去。
一路上碰見不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但不管是誰，只要瞧見老太太手裡面捏着的龍頭柺杖，便立刻驚覺，面前的人就是一等護國公家的老太君，下意識地也就知道，老太太一臉慈愛的拉着的小人兒，絕對就是那個倍受寵愛的嫡小姐，於是人們紛紛上來打招呼，老太太一一笑過，腳步卻不曾停留。
他們是一等公葉家，沒必要特意留下來寒暄什麼。
皇宮裡一片通亮，燈籠也不是尋常人家裡僅有的白色跟紅色，連金色的燈籠也掛滿了，將原本就金碧輝煌的宮殿映照的越發的耀眼奪目。
以前遙遙望着的漆黑的屋頂現在反而清晰起來，屋檐下是一片通亮，沿着縱橫交錯的長廊掛滿了燈籠，點點亮光就像是蜿蜒在皇宮裡的絲帶，蜿蜒交錯，美不勝收。
湖心亭一片靜謐，燈籠將漆黑的湖面包裹，湖水起伏，倒映出美麗的顏色，湖心亭內室一片光亮，只有幾個宮女偷偷地坐在裡面嬉笑玩耍，似是在慶祝美好的除夕。
老太太瞧見了，只笑道：“既然有人了，我們就去別的地方。”
過了湖心亭，繞過一處假山，清冷的香味隨即撲面而來，嫩兔子眨巴眨巴眼，這才瞧見，假山之後，藏了一整片的梅園，漆黑的枝條上點綴着片片紅花，未乾的雪片掛滿枝頭，純淨的一片之中，透出血色的紅豔。
好美！
嫩兔子屏住呼吸，下意識的鬆開祖母的手，小靴子踩着地上的積雪，咯吱咯吱的往前走去，立在梅樹下，揚起了白嫩的臉蛋。
沒有燈光，但這裡並不顯得十分黑暗，反而沒有人動過的積雪，將周圍映照的一片通亮，那通紅的花朵便這麼靜靜的開在冷風之中，雖然被風撩撥得微微顫抖，但卻依舊含芳吐蕊，散發出清冷的香味。
“祖母，好美啊！”
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卻見道了那張冷漠俊美的面容，封君然靜靜的立在嫩兔子的身後，細長眸子順着她的視線瞧着枝頭嬌豔的花朵，而後他垂頭看着身前的兔子，見她那雙美豔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他便忍不住俯下身子，胳膊左右伸開，支在嫩兔子的身邊，正好將人圈在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