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倒還是沒覺得異常，薛凝這丫頭片子，時不時都會找些事情刺激他，有這種表現，倒也正常。
但他不會和薛凝計較，當即心神收斂，目光衝着華裳看去。
卻見那十八杆銀色三角旗上，激盪出道道銀光，虛空凝形，化爲凝實陣紋，融入四周，結成陣勢。
乍看起來，似乎也沒怎麼了得。
但細細一看，卻是不得不承認，這銀光陣法，自成天地，玄妙難言。
儘管一時看不出具體威能，但隨着陣法變化，就根本不是韓楓可以測度的了。
韓楓對於陣法之道頗有興趣，此刻看華裳施法，只覺得妙趣難言，加上對方婀娜體態，自然是賞心悅目了。
轟！
隨着印訣灑落，陣勢漸漸凝形。
神機萬妙旗化生的陣法，終於嶄露出了真正的威勢。
四周原本強橫無匹的幽冥之氣，在侵蝕入這銀光陣法之後，卻是分化而開，化作兩道截然不同的氣息。
一道陰暗晦澀，渾濁不堪，自然而然的沉降，融爲銀光陣法的陣基。
另一道卻是清氣朗朗，極爲純粹，上浮虛空，籠罩在銀光陣法之上。
幽冥之氣，在銀光陣法變化運轉之下，直接被逆轉爲生死二氣，再不復剛纔的氣焰囂張。
韓楓見得這一幕，只覺得神奇無比。
陣法之道的神秘面紗，似乎在他面前落下，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看到了陣道的一絲真容。
不但是韓楓，其他人見得這一幕，也是驚喜無比。
“華莊主，你總算成功了，趕快運轉太初神機陣的變化，將宋天明這奸人的神通廢去！”
常萬劍見得這一幕，欣喜難言。
原本他已經岌岌可危，此刻卻是精神一震，揮使強橫排斥開幽冥之氣，飛快地衝着華裳縱躍而來。
其他武宗也是有樣學樣，他們費盡氣力，拿出自己壓箱底的手段，苦苦堅持，爲的就是這一刻。
這些武宗眼見勝利就在眼前，脫開戰團自然容易。
但以他們爲中心的那些武靈，卻是叫苦不迭。
幽冥之氣自有靈性，沒了武宗強者糾纏，自然衝着這些武靈而去了。
撲通撲通。
當即就有人身形跌蹌，栽倒在地，那灰氣入體，滿臉死氣糾纏，周身氣血隱隱敗壞，似乎就要當場化爲殭屍鬼物。
暫時拿捏不得那些武宗，用他們隨行的武靈出口氣，似乎也是個妥當選擇。若是韓楓的話，別人對他喊打喊殺，他顯然不會留手。
然而宋天明這人，實在太有原則，他似乎壓根就不想傷害這些人，眼見十數個武宗都脫離戰團，他居然也將手段撤下。
幽冥之氣運轉，絕大部分都回到他身邊。
而那些武靈，這等時刻纔有了喘息之機。
哪怕就是幽冥之氣不幸入體的那些人，此刻也隱隱恢復了行動能力。
“宋天明，如今華裳莊主的太初神機陣玄妙已成，你識相的趕快俯首待誅，興許能得個全屍！”
就在此時，常萬劍威言一喝，氣焰無比囂張，似乎運轉變化，逆轉幽冥之人是他一般。
“別和這個奸人說這麼多廢話，直接拿下他！殭屍鬼物體內皆有屍丹。這宋天明曾經可是巔峰武宗，恐怕體內孕育的屍丹，足以比擬琉璃金身的殭屍王。我等得到煉化，想來進階指日可待！”
“嘿嘿！還有他麾下這些奸人賊子，體內也有寶物。誅殺掠奪，拿回去給我等小輩煉化，也是助益修爲，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如此關頭，居然有人生出貪婪之心，要殺人奪丹。
說是屍丹，自是貶斥宋天明等人爲殭屍鬼物，非我族類，殺之自然沒什麼問題了。
這話真是其心可誅，若是傳揚出去，絕對會引來修行界正道之輩討伐。
但是如此關頭，四周人都是有目的而來，自然也不會追究了。
“哼！你等這些老不死的，纔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宋天明聽了這些話，無比的氣悶，但他也不是什麼天真之人，顯然早就看破了這一切，只是冷哼一聲，並未多做“計較”！
手底下見真章，只要擊敗衆人圍攏的華裳，場中局勢，還如十數年前那般，直接爲宋天明所掌控。
“小姑娘，我看你是後輩，就讓你先出手。落敗之後，可別說我宋天明欺負人！”
他目光凝向華裳，眼裡充斥這勃勃戰意。
儘管眼前的華裳，論起修爲比之不得十來年前中州正道的三大掌座。但對方精通陣法，更加不能小覷。
陣法之道，追其根本，有兩種本源的變化。
一是以時間換空間，通過長時間的積累，佈陣準備，待得陣法變化之時，自然神妙無窮，威勢無比。
另一個卻是以空間換時間，通過消耗大量的資源，一瞬間爆發，縮短修爲的差距，換來時間跨度上的騰挪遊轉。
對於宋天明而言，萬魂屍鬼大陣加持後的幽冥之氣，便是用時間換取空間的陣道法門。
倉促之下，華裳要想爲敵，唯有以空間換時間。
但事實上，華裳並沒有施展這等手段。
神機萬妙旗在這裡施展的威能，比擬萬魂屍鬼大陣，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按照道理，顯然華裳不可能是宋天明對手，但宋天明隱隱有些感覺，事實不是如此。
華裳似乎施展了他也不曾瞭解的奧妙，對方的陣道，他根本看不破。
“前輩承讓了，那小女子就卻之不恭了！”
華裳倒是沒有扭捏，一語落下，身形縱躍而起。
這飄飄若仙的出塵姿態，讓得場中不少定力不濟的青年，個個目光火熱，看着那縱躍虛空的身影癡迷不已。
甚至就是常萬劍、楚供奉這些老頭，也是心中暗自感嘆神機山莊出了個尤物。
姿色出衆也就罷了，關鍵是年紀輕輕就有了和他們同等的修爲，日後的武道陣道造詣，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想象的。
切，一羣老色魔。
如此關頭，韓楓和這些人看到的全然不一樣。
他只覺得華裳這一躍，充斥着莫名玄妙，那身形縱躍之間，十八杆神機萬妙旗，化作銀光游龍，直接隨行而上。
看似簡單的軌跡，卻是孕育着難以想象的奧妙。
韓楓隱隱之間，似乎看到了華陽子典籍中記載地陣法境界。
陣道修爲劃分，自然和武道類似，九境九重天，大同小異。
但在華陽子典籍之中，卻是對陣道做出了全新的闡述。
韓楓觀之，當時只以爲是推測之言。但現在看華裳身形縱躍，陣法變化起來，分明就是“步步生蓮”的陣道境界。
此境說來也簡單，歸根揭底，就是化用天地萬物，衍化天道萬法。
說是陣法之道，但韓楓看來，應該算是修行之道纔是！
因爲步步生蓮的境界有一大奧秘，便是動用自己手邊可以動用的一切，做到極致。
這對尋常武者修行，同丹道藥師煉丹，同符籙煉器之道的煉器師煉製器物，都極爲適用
做到極致，便是步步生蓮境界的核心奧義。
武者若是能做到極致，便能開發出自己的潛能，提升自己的實力。
很多人周遊天下歷練，入深山大澤，同異獸真兇搏鬥；或是同輩交流，或是斬妖除魔。說來道去，所爲之事，無非就是求得自己的極限，以此突破修行壁障罷了。
這種追求，同步步生蓮的境界，自然是一樣的道理。
但也有不同，前者只是一瞬，但後者卻是長時間，可持續的狀態。
換句話說來，步步生蓮之境，需要陣法師在一段時間不斷地突破極限。
這說來真是不可思議，韓楓之前看到華陽子這般著述，只以爲是這位前輩異想天開的奇妙遐想罷了。
但事實就在眼前，韓楓總算是開了眼界。
“我要是也能有這種狀態，將之用在武道之上，那我的修爲境界，還不得一飛沖天。想來不久之後，就能親赴萬劍宗，和妹妹相認了！”
他神色一下子羨慕起來，華裳眼下的狀態，實在讓他渴求覬覦。
這般事說來複雜，但其實只是一瞬間，華裳身形一縱，十八杆神機萬妙旗運轉變化，盤旋周身。
喝！
一聲大喝，宋天明這裡也立時出手。
陣道之爭，變化萬千，哪怕他說讓華裳先出手，卻也不是等待華裳手裡陣法運轉完畢的意思。
陣道的玄妙，便在於可以發揮出超越自己境界十倍百倍的力量。
尋常人想要越階對敵、制敵、甚至殺敵，難如登天。
但對陣法師而言，卻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陣法之道，原本就可以放大掌控者的力量，對陣起來，自然得小心翼翼，不能貽誤半分時機。
“萬魂屍鬼大陣，煉魄鍛魂！”
“神機萬妙旗，太初神機現！”
宋天明和華裳幾乎是同時一喝，各自手印翻飛，周身玄光跌宕。
道道陣紋，有如水浪一般翻卷而開，層層疊疊，波瀾壯闊。
似乎眼前虛空，成了一片汪洋。
“轟轟轟！”
兩座陣法威能轟擊在一起，幽冥之氣和銀光印訣互相侵蝕卷蕩，鬥得天昏地暗，水火不分。
兩種力量，幾乎熔鍊爲一股。
周天虛空，銀灰光霞激盪，隱隱有山呼海嘯之聲傳來。
這威能實在難以想象。
但不知怎麼回事，四周人也只能感覺到聲勢，並未真正感應到威能。
“這難道已經涉及到了空間之道？否則我又如何會生出這種真假難辨的玄奇感覺？”
韓楓有些驚愕。
空間之道，可是武皇強者才能接觸到的層次。
宋天明的修爲境界暫且不提，華裳似乎只有三星武宗的修爲。
但她居然能夠施展出空間之道，實在是了得。
“江山代有才人出！華裳年紀輕輕，就有這等修爲，實在是讓我們這一輩人有些汗顏啊！”
薛青山張開眼目，也是極爲的感嘆，涉及到空間之道，就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了。
簡單說來，空間之道有句俗語叫“咫尺天涯”。
施展出這等神通玄妙，任你有滔天氣力，只要境界不到，就不可能傷到這等強者半分。
換句話說來，華裳若是用這等法門對付常萬劍這一幫人，可以不費氣力，隨便就將這些人制住。
哪怕華裳並不主動出手，單單空間之道下，累死在場十來個武宗，也不可能傷到華裳半根毫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