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入第二間暗室後,步入裡面,能一下子便看到牢房中的另一個人。:
他靜靠在牆角上,也許已經睡着了,可是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後又睜開了眼,怔怔的看着我,然後站了起來。
沒有如賢太妃的沉着,他的神色顯得有點激動,可是卻遲遲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的盯着我,那閃爍着的眼眸中如閃着隱約的淚光。
當然,我不認爲他在哭,只是他心裡不好受了。
“星兒的出現讓七王爺難堪了,是嗎?”也許,不見到我,他會更安心一些吧!
可是,若真的永不相見,那麼他將欠了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
今晚,我本想來看他,就是要給他這個機會。
不然,他肯定會終生都活在這份歉意之中吧!
“那些公公不是說今晚太后在後宮中舉辦春節的慶典,邀請了許多朝中大臣跟後宮中的嬪妃嗎?”他說,走近牢房前,與我站得很近。
“嗯,只是那些人裡面不包括我。”太后不但沒有派人來邀請我,還直接讓人到我人清惠宮裡說我的身體還沒有康復,不適合出席。
“皇上難道就沒有替你說什麼?”
“不需要,是星兒不讓他去說什麼的,因爲星兒也不想去參加那樣的宴席,也許能騰點空間來看看你與賢太妃也好。”笑了笑,想到賢太妃的叮囑,我想,我會努力辦到的。
我一定會努力保住他的性命,而且希望他能與皇上冰釋前嫌,能當真正的兄弟,能爲皇上所用。
我記得,在離宮的路上曾聽他說過,他需要一個能將,而七王爺正是這個能將。
而且七王爺也需要這個機會。
“你去看過賢太妃了?”聽到賢太妃的名字,他急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握住了牢房的門邊。
“嗯,她很好,王爺可以放心。”看來,他這幾天都在念掛着賢太妃的情況。
“好?能好嗎?等這幾天過去以後,她就要受審了,當年她害死了那麼多人,裡面還包括玲太妃,只怕這次她是死罪難饒。”失落的搖頭,七王爺臉色難看的凝結起來。
看着他的這般仇懷,我亦無奈幫助。
要面對的罪狀,總是要面對的。
“賢太妃說她沒事,她說這麼多年來良心一直受到責備,現在這樣也好,能有一個解脫。再說,她也活了這麼多年,現在先帝已不在,權勢也不在,你這個兒子也不在身邊,就算要走到死路去了,她比起玲太妃都已經幸運許多了。”或者這話是無情的,可是又何曾虛假呢?
本來就是如此。
“對不起,若不是因爲本王的自私,就不必你受這樣的罪過,你還好嗎?”微咬脣,擡眸看我,他的劍眉緊緊的,眼裡閃着沉重的內疚。
凝眉看他,想了想,問:“如果時間可以再來一次,王爺還會這樣對星兒嗎?”
“會。”沒有多想,他直接的點頭。
聽着,心裡有點悶痛,可是亦是明白。
微笑的點頭,輕語:“是因爲所有的一切都不及母妃重要,是吧?所以星兒又怎能去怪王爺呢?”
“你就真的能不怪本王嗎?”皺着眉,他如不相信我的說話。
“哪裡能怪?你不是也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呢?作爲兒女的,你有這個心,我想我該感動,也該原諒你的。”也許我有怪他的立場,可是想想便恨不下去了。
罷了,若換了是我,也不知道會如何選擇。
要自己死不難,要自己選擇讓最親的人去死才難。
“星兒,你真的能原諒本王?”他的眼眸一閃,閃過了希望。
“嗯,星兒會極力勸服皇上體諒七王爺的孝義之情,希望能饒七王爺的罪行。不過……星兒與賢太妃都希望七王爺能放下這一切一切的悲慘,放開對玲太妃的感情與內疚,放開對賢太妃將離世的事作着怨恨,好好的活出自己來。”點頭,想到了賢太妃的說話,便對他勸說。
我需要他的答應,才能對段若辰說些什麼。
“什麼意思?”
“皇上剛登位不久,他有他的野心,現在他正是用人之際,七王爺是一個能者,若能真心爲君所用,那麼皇上會得一良將。”沒有轉彎抹角的必要,我與他之間經歷瞭如此多,也許不能稱有多知己,卻也沒必要隱隱瞞瞞的。
“這是他讓你來找本王的原因?”劍眉微動,他問。
在他的注視下,我笑着,輕搖頭:“不是,星兒就是看着夜空,忽然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想到在這裡的王爺,心裡難受着。想想這一切本不是你的罪過,而你卻承受了這麼多。上天對你本來就不公平,若當年玲太妃沒有被先帝看上,今天這一切的不幸也不會落在你的身上,你也許該更加的春風得意吧!”
想到他,心裡有點酸。
他該得到更好的,卻又一直承受着最不好的。
難道對愛情執着了一點就錯了嗎?
他的錯,就只錯在帝王家罷了,錯在他心愛的女人被自己的父皇看中。
到最後,他還要承受自己最愛的親人殺死自己最愛的女人那樣的真相,而且還不得不爲了親情而犧牲他亦有真情的我及他自己的生命。
若說我要恨他,他又能恨誰呢?
所以,想到他的下場與結果,我的心裡就特別的難受。
“星兒不必難受,本王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就算現在活得很累,可是也總算是活着了。”看懂了我眼裡的宛惜,他苦澀的笑了笑,低下頭自嘲着。
無奈的咬脣,眼淚控制不住在眼眶內迴轉。
他的事情,特別容易讓我心酸。
難怪事隔了這麼多年後重遇,當年那個春風滿臉的好人哥哥會變得如此的陰沉了。
這些年來,他承受的可不少啊!
“賢太妃希望你能放開一切,然後好好的活着,星兒也是這麼的希望。如果星兒能勸服皇上給你機會,你就好好的把握,好嗎?好好的活着,不要放棄自己,不要放任自己一直活在悲痛之中。”咬着脣,低聲的再次勸說。
我知道他的心半點都不好受,玲太妃死亡的真相仍在無情的磨滅着他,賢太妃要面對處決,而他又將要如何面對呢?
忽然很怕他真的會放棄自己。
“本王這樣害你,你還要爲了本王而試圖冒險嗎?男人的心不見得不比女人敏感,若你在這個時候還要替我說話,就不怕皇上會誤會?他好不容易纔決定相信你,你該珍惜的。”擡眸看我,他有點愕然的,有更多的是不明白。
“在前來的路上,星兒也有想過是否不妥,可是想想還是來了。那是因爲星兒不能放棄王爺的。也許你是存心害了星兒,可是你在爲星兒而操心的時候,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既然你是曾經那麼用心的去對星兒好,星兒又怎麼能計較?而且若我真的要對你的事置身事外,不聞不問,那我就不是那個外冷內熱的司空星兒了,我也對不起爹爹的教導,對不起當年與及一直以來王爺對星兒的照顧。”說着,信心便來了。
是的,我一定要爲他努力。
不止是因爲恩情,還因爲良心
“好吧!當知道玲太妃的死與其他人無關,本王也不再懷着那麼多的恨意了,一切就隨星兒的安排,若他真的還能相信本王這個弟弟,那麼本王會爲了母妃而重新振作,好好的活着。”低下頭去,七王爺轉身往回走。
耳邊仍傳來他淡淡的說話:“若本王不好好的活着,就枉費她去認罪的勇氣。”
低低的喃語,如此讓人心酸。
賢太妃的認罪對他來說是更大的打擊吧?可何嘗不是一種支持。
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外走。
要說的都說完了,還有一個人要見。
離開了這間牢房,再度舉步,跟隨着帶路的公公,來到了玲貴人所處的牢房。
想想,她的一生也不容易,走到今天,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費了那麼多的心思,用了那麼多的癡愛,最後到死了,又得到什麼?
我知道,段若辰這一次不打算放過她,單憑她威脅七王爺陷害我這事就足夠是死罪了。
緩步而入,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失落,看着她痛趴在地上的這一幕,卻沒有半點心涼的感覺。
“我剛纔去看過七王爺。”凝視着她的側面,可是看得並不清楚。
仍記得她曾經是那麼的深愛着七王爺,結果卻要親手的將曾心愛的人送上絕路。
當她要七王爺用自己的性命來陷害我的清白時,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他還好嗎?”身體微微一抖,她坐了起來,直直的往我看來。
果然,她的心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
“既然還關心他,爲什麼要將他送上死路?難道你就不知道設下這樣的局,最後不止是我要死,他也會死嗎?”當初七王爺讓她給我帶信的那次我心裡也很怕,可是想到她對七王爺的感情,便不作那麼的擔心。
當時的我是怎麼也想不到,最後她會爲了爭寵而將七王爺送上絕路。
這多麼的不可思異啊!
就真的值得嗎?
“我已經瘋了。”失落的,她笑了笑,呼了口氣,是那麼的沉重。
隔着牢房看着她,微微的咬脣:“值得嗎?就算七王爺從來沒有給予你真心的愛,可是他至少還是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可是皇上呢?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你用過一份一絲的真心,你要爲一個從來都只將你當成玩物的男人而害死真心對你好的另一個男人,就真的值得了嗎?”
“當時,我沒有去想過什麼值不值得,就知道我不能讓你還活着,就知道你若活着我將永遠都得不到想要的關注。”坐在那裡的玲瓏忽然放聲的笑了起來,擡頭看向我:“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他愛的人就是你而不是我?爲什麼?我哪裡不及你好啊?我什麼都比你好,我人比你漂亮,我的年齡比你還在小,我的聲音比你的溫柔多了,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就那麼那麼的愛你,卻獨獨不對我動情呢?我爲他付出的愛情難道就有少嗎?爲什麼?爲什麼他就不愛我?”
苦澀的笑着,她忽然又收了起笑,像是想哭,可又像極力的忍着不哭。
而面對着她的質問,我根本回答不了
爲什麼?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朕也在想,爲什麼呢?爲什麼朕就是特別的在乎這個女人,爲什麼朕就是放任不了她死?爲什麼每一次她有危險的時候,朕的心都會爲之緊張,爲什麼每一次太后要她死的時候朕都會控制不住想要反抗。是朕本來就想要反抗太后,還是因爲她所以朕纔會不得不要作出反抗?”不等我答,一把聲音響起了。
怔怔的回頭,看着他的出現,那明黃的衣裳是如此的隆重,可以看出他從宴席離開後直接往這裡來。
他到這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