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情泡沫(27)
愛情泡沫
第二天,上完早課,原過開了手機,接着就有電話打進來,是珍姨的。原過忙按了靜音鍵,卻一直沒接電話。珍姨如此打了三四回,原過都是按了靜音鍵。之後,手機好久都沒響了。原過又有些後悔,爲何最後那次不接一下呢?珍姨是個好人啊。
可我,成了一個什麼人?教室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同學們都去吃飯了,可他卻沒什麼胃口。早上的課聽得效果不好,精神集中不起來;他翻看着課本,哪裡還看得進去?
自己那麼盡心盡力地輔導小斌,沒想到卻受到她老公的如此羞辱!這到底是怎麼了?先別說自己受到的羞辱吧。失去了這樣一份好的家教工作,上哪再去找另一份呢?沒了工作,今後的生活費怎麼辦?難道又要向家裡乞討?
想起春節以來發生的事,原過鬱悶地想着人活着有什麼意思?爲什麼幾乎所有的事都是悲慘的一幕,先是在家中被爸爸羞辱,然後被愛戀着的鞏明如羞辱,昨天,又被珍姨的老公、小斌的爸爸羞辱。他們都是自己最愛最喜歡的人或是他們的親人啊!自己也一直在愛他們,可是爲什麼是這個樣子呢?到底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我不正常?
他沒有回宿舍,回去又能做什麼呢?他需要溶入另一種空間。他走在很少人去的叢林小道中,那是去玫瑰園的方向。迎面不遠處是兩個女學生,他繞道避開了,像是怕他們,哪怕對他一笑,看他一眼都會傷害到他已太脆弱的心靈。他需要擁有一份清靜。
天空的雲層裂開了幾處薄層,讓陽光透下來,太陽淡得像月亮,卻是還有些耀眼。沒有風,靜靜地,陽光所在之處都讓人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土地上、草地上、樹上、花木上的水都被蒸騰着。
玫瑰園裡是成片的玫瑰,在老枝上冒出的新枝壯得出水,筆直筆直的又粗又高,在頂上一個大大的花苞。黃色、紅色、白色,高高低低、遠遠近近,還透出一片沁人的花香。花很美,特別是走在這滿園的花中,人竟被這美所溶匯了。
玫瑰花是這麼美!它絕不會無緣無故地美,美才吸引了小飛蟲爲它作媒。在美之中卻藏着一根根壯實的刺,這自然是用來防避別人對它的侵犯。人也這樣,特別是女人,都是爲了吸引那些可愛的蠢男人拜在她的裙下,甘願爲她付出一切,要是男人敢對她不恭,她那無形的刺就顯示出了威力,所以自古以來有的英雄雖在千軍萬馬中游刃自如,卻過不了美人關,可笑還是可悲?
鞏明如,你是不是帶刺的玫瑰?
只有像小飛蟲那樣對待玫瑰那樣對她好才能得到她的美,否則自吃苦果。明如將信撕碎還給他,也就是證明了明如是因爲愛他才這樣的,如果不愛他又何必去恨呢?愛和恨相倚相生,絕不應完全對立起來。
他的心境逐漸被鮮花、陽光化解一些,雖然臉上憂傷還未全散去。他在一塊幹半溼的石塊上坐下來,就這麼坐着坐着,讓自己平靜一些。
園中偶有一對情侶來剪花。
原過在園中挑了十一枝,老花農幫他紮成一束,好漂亮啊!都是黃色和紅色的含苞欲放的大花蕾和大花苞。
他把花帶回宿舍,一點也不理會別人猜疑的目光。他把花插在了書架上,好美的花!
“原過!送給誰的?送給鞏明如?”國輝問。
“別逗了,不送給誰。就是心情不好,讓這花爲我提提精神。”
“你得了吧!不送誰!是想送而不敢送吧?要不然,我幫你送?”
原過淡淡笑了下,“你幫我送?你幫我送給誰?”
“除了鞏明如還有誰?”
“還送給她幹什麼呢?”
“不幹什麼呀!想送就送吧!”國輝是個直爽的人,有時被人認爲頭腦簡單。
“可我爲什麼要想送啊?她不會以爲我是神經病麼?”
“你怎麼能這麼說?送花並不一定表示要追求她嘛!也可以是對她表示讚賞。對吧?”
“你說的當然對!問題是,收花人怎麼想,就成了大問題。”
“你管她怎麼理想。總之,送花就是一種善意。”
“別煩了!”
見原過近來心情不好,國輝一直以爲是自己那次搶信紙碎是一些原因,他嘆了句:“你買花是爲了自己欣賞?這豈不是和孤芳自賞相類?不是好事啊。”
原過被他“糾纏”得無奈,說:“這花我就送給你吧,至於你想送誰,就送誰好了。”國輝笑道:“那行!”
原過看着那一枝枝生氣十足的花朵,心想,讓它擺在這花開花落,之後就不代表什麼了,沒人會想起那曾經美麗的花名字叫玫瑰。玫瑰爲誰開爲誰而容?彷彿不存在過,可惜可惜!如果代表一個美麗的故事,即使花謝了,人們也不會忘記它。不是嗎?
中午小睡後,原過坐在宿舍複習功課。那時而飄過的沁人的花香令他分神,放下書,欣賞着,好美的花,令他又淡去一份煩惱。花開得如此燦爛,仿似一張笑臉……鞏明如眯着眼睛露出潔白的門牙的笑臉,一絲哀傷又在他心頭掠過——爲什麼還是因她而傷心呢?
晚飯之後,夜幕降臨。國輝來到原過的宿舍,說:“我現在去送花了?”“隨你的便。我沒時間陪你玩,衝完涼我還要去複習。”許原過走出來從陽臺上取下晾下的衣服。
國輝見原過的櫥櫃上有幾張帶詩歌的彩色小卡片,其中一張是“諒解”。
“那你在這籤個名吧。”國輝對原過說。
原過沒來得及細想,隨手簽了,然後進了沖涼房。十分鐘後,等他出來時,國輝和那束花真的不見了!不會吧?這小子開什麼玩笑?他正要想出去看個究竟,卻見到國輝和樹耕笑着走了回來。
“我們幫你把花送了。”國輝說。
“真的?”
“那當然是真的了!”
原過又愣住了。“她說什麼沒有?”
“她不在,我們交給她宿舍的人了。”
原過想責怪幾句,又想,算了算了,即使鞏明如見到那花,也無論如何不相信是他送的。況且,自己並沒有去。他收拾了幾本書就去了主樓。
他人雖然在教室,但思緒卻跑到了女生宿舍……當鞏明如接到花時,那情形會怎麼樣呢?一個意外驚喜?不會,不屑一顧,扔在垃圾池?也應該不會;或者……
他想不理,卻又煩悶地複習了一個晚上,沒成效,收拾書本回宿舍,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又走出了宿舍,走着走着,來到了校門外,見一網吧,走了進去。
爲什麼感情這樣東西剪不斷理還亂呢?他感到人與人之間太需要真誠了。自己本想付出一份真誠,卻又對真誠的價值感到迷惑。不理她怎麼理解,都不能讓她又誤會了。雖得不到真情,但絕不能欺騙真情。
他敲起了鍵盤:
對不起,鞏明如:
送束花給你,不是乞求你原諒,也不是想借此感動你。只是,這也算個結局吧,讓我們日後都能記住這束鮮花,有個好點的回憶,讓彼此內心都少些傷痛。想說句話,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既然事情已過去了,我們都不必爲此耿耿於懷,不必責怪自己,也不要怨恨對方。都成了過去,就當作是一個幼稚可笑而又美麗的童話吧。但我敢說一句,在那個童話裡,我曾真心真意地追求過你。
請允許我原諒自己的過錯。
祝福你。
一封電子郵件發到了明如的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