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中修

宴會(中)(修)

“九哥!你坐我旁邊耶?”天耀在自己的臉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齜牙咧嘴,而後眼睛閃閃發亮的撲上來抱住天堯的脖子,可愛的咧開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感受着天耀烏黑的長髮的耳邊蹭來蹭去,天堯不禁癢得眯起眼睛,臉上少有的露出溫和的笑,宛如深冬的寒冰驀然解凍,化作百花齊放的暖春:“天耀,別亂動,很癢。”

天憐坐在一旁,沒有像旁人那般露出什麼詫異的神色,而是深深的凝視着他們,眼眸裡帶着溫暖的笑意。

直到皇上警告似的乾咳了兩聲,所有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又開始繼續談天,似乎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一般,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在天堯和李驊之間打轉轉,怎麼回事?這是天堯的又一個計謀嗎?

這同樣也震醒了天耀,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皇上的神色,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鬆手退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

高高在上的皇帝終於開口了:“耀兒,你也快十三歲了,怎麼還那麼皮?”

那威嚴而沉穩的聲音嚇得天耀一個激靈,小嘴一癟,委屈地眨巴着眼睛。

天耀也快十三歲了,天堯心裡忽然一陣感慨,天耀屬於那種遲發育的類型,三年前出征的時候,天耀來送行,似乎就是這種模樣,這麼久了竟也不變,看上去宛如八.九歲的孩童。但是隻有他知道,在十六歲後,天耀的身形會迅速拔長,成爲一代威武的將才。在20歲的時候,天耀就會比他高出一個頭……

想到身高,天堯的臉色瞬息急變,按着皇帝的基因,那些王爺皇子們在20歲後還會繼續拔高,而只有他和那個人,到了20歲身高似乎就停止生長,到了25歲,似乎哥哥們和他身高的差別,就像雞與鶴一般,這也是爲何他日後斬去對他有威脅的兄弟時,總喜歡砍頭的緣故。

天耀咬着筷子,伸出手指戳戳天堯的臉頰:“九哥,你的臉色怎麼變來變去的?真有意思。”

天堯這纔回過神來,發現周圍已經有人在偷笑,不禁臉一紅,迅速埋頭扒飯,以掩飾那一瞬的尷尬,心裡悄悄咬牙切齒,有的時候實在是對天耀那直來直去無所顧忌的個性無可奈何。

正埋頭吃着白飯,忽然一雙筷子夾着一塊雪魚肉從旁邊伸過來,放進他的碗裡。

天堯楞了楞,扭頭看去,卻是坐在身旁的天憐。

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天堯傻傻的看着他,腦中有無數的畫面絞成了亂麻,卻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想只吃白飯嗎?”天憐露出溫和的笑容。

天堯露出複雜的神色,是他…真的是他……過了這麼多年,竟然又見到他了……

這是天意嗎?

彷彿看到上一世,他弱不驚風的身影堅定地跪在冰冷的雪地裡,漫天的雪染白了他的發,彷彿與大地溶爲一體,最終使得第一次弒父失敗的自己躲過了終生的流放之旅。

仍舊記得,他那溫柔的眼眸中染上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卻依舊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看着兄弟一個個死在他的面前。

又似乎回到了那個冬天,同樣是場漫天的大雪,他撫着那三尺的白綾,仍舊溫和而寬容的笑着,淚水卻悄悄滑落,柔和的眼眸深處沒有恨,只有濃濃的不捨。他說:‘我不怪你,不過你一定要幸福。’

千言萬語卡在喉間,只化作一聲淺淺的嘆息:“遙……”

天憐的眼眸中透出幾分疑惑。

“九哥,你在叫誰?”天耀同樣是疑惑。

天堯驀然醒悟過來,現在他還沒有被皇帝更名,他現在…叫天憐……,從他的出生,成長,直到死亡,的確是可以讓上天都感到憐惜,然而父皇爲他改名爲天遙,也許就是爲了改變他的命運,希望他能在生命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面對天耀的發問,天堯腦中飛快的轉動起來,怎麼辦?如果被有心人聽出,日後明白他對歷史的知曉那可就麻煩了。靈光一閃,話語脫口而出:“我是說…要…要……更多的菜……是這樣的。”

滿頭黑線,滿桌沉寂了半晌,忽然爆發出鬨堂大笑,連一向不苟言笑的皇上和二王爺天鳴的嘴角都可疑的抽搐着。

天堯可以感覺到天逸那傢伙笑得在他的腦海中直打滾的樣子,不由咬牙切齒,‘是你…竟然給我說出這種話。’

天逸理所當然的回答:‘那是情勢所逼,我看你也想不出什麼?’

‘竟然隨便控制我的意識,我找道士收了你!’天堯的眼底有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

‘…………’

胸口藍光一閃,天堯的怒氣又無奈地平息下來。

一旁恍然大悟的天耀早已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大筷子的菜放在他的碗裡。

“九哥,想吃什麼我幫你夾。”

“……”

“這個也要,那個也要,恩,還有這個。”天耀自顧自的將大把大把的菜瘋狂掃蕩,天堯面前頓時多出了一座高大的菜山。

“夠了……天耀。”看着各色的菜汁染得白飯五顏六色,天堯頓時感到胃裡翻江倒海。

直到碗裡滿得再也裝不下什麼,天耀纔不甘願的停了筷子。

一旁的天憐體貼的舀了一碗湯,放在天堯的面前。

坐在天憐身邊的太子天傲終於坐不住了,這是怎麼回事?三人組嗎?似乎是以天堯爲中心,從沒看到天憐對誰這麼上心過…難道他們想推崇戰南王搶奪太子位?想到天憐背後的樑後和天耀背後的楊妃,他頓時急了,對坐在不遠處的大王爺天廉努力地使眼色。

天廉在衆皇子中與太子關係最爲親密,畢竟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況且母后臨終時也將弟弟親手託付給他關照,雖然這種情況出頭讓他的心中有幾分膽怯,但看到弟弟臉上少見的焦急煩躁,天廉只得理理衣襬,硬着頭皮開口:“你們三人的關係真是好得沒話說。”向來古板木納的俊臉浮上尷尬的紅暈,剩下的臺詞卻再也說不下去。

天傲滿意的看了一眼天廉,雖然說得差強人意,但這句話,足夠引起其他對太子位虎視耽耽的皇子的警惕,最後他們鷸蚌相爭…我再來個漁翁得利,想到這裡,天傲的臉上又放鬆下來,悠閒的展開摺扇,懶懶的扇風。

天堯帶着嘲諷的看了天廉一眼,眸光一閃,又看向天傲,這種小伎倆他看多了,怎會看不出來,想要漁翁得利麼…?哼,那要看誰能笑到最後。

席上的人都是自小在魚龍混雜的宮裡熬過來的,都是成精似的人兒,當然聽出了天廉話語中的意思,不由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