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旨,廢后入宮
接下來幾日是一年一度的秋狩,因爲慕清婉身子不適,所以並沒有跟來,夏侯冽也是興致缺缺,要不是老祖宗的規矩,他真不想參加。
他一個人漫不經心地策馬在獵場慢慢奔跑着,整顆心卻已經飛回了慕清婉身邊。
“皇兄!”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喊,他勒馬回身,見是昭和,想着前幾日要他卻調查的事,便問道:
“赫連墨霄那邊怎麼樣了?”
“雖然他十分不滿你抓了赫連恆之,但是也沒有辦法,誰叫他當初對你不義在先呢。”昭和與他策馬徐行,緩緩續道:
“如今東墨那些皇室宗親就夠他受的了,恐怕他要想取代赫連恆之,不是件容易的事。”
夏侯冽的眸色倏地變得深沉起來,“他當初故意隱瞞清婉在路府的事,害朕差點與清婉天人永隔,這筆賬朕還沒跟他算!不過看在清婉現在回到朕身邊的份上,朕也就不跟他計較了,他如果沒能力搞定那些宗親,那麼只怪他自己,怨不得別人。”
昭和擡頭望向他深沉的眼,“皇兄,嫂子怎麼樣了?”
“精神時好時壞,渴睡的厲害,整天懶懶的也不想動。”夏侯冽頓了一下,然後道:“朕想把太醫請來給她瞧瞧可是她怎麼也不肯。”
他突然勒馬轉身定定地望向昭和,剛纔凌厲深沉的眼色一下子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片惶惑,“昭和,你說她爲何要向朕隱瞞她懷孕的事呢?”
昭和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清婉到現在還沒跟夏侯冽提她懷有身孕的事,他看了看神色不定的皇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彷徨的神色,只得斟酌着開口勸慰道:
“清婉她這次被赫連墨霄抓去,又輾轉落入赫連恆之手裡,到後來好不容易纔從東墨皇宮逃脫,一路逃亡到路府,她一個單身的女人,又懷着身孕,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上一次又差一點掉落懸崖摔死,這種種驚醒動魄,恐怕她到現在都無法釋懷,皇兄,你該有耐心一點,等她心情平復了,她自然會跟你說的。你如果這麼急切地去找太醫來證明她是不是懷孕了,這不就是擺明了你對她好,你去救她回來都是有目的的?這樣不好,她心裡肯定會不舒服,以爲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孩子。所以在她主動跟你說之前,你就先裝着不知道好了。”
“朕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現在都幾天了,她還是不肯說,你說她會不會還是不肯懷朕的孩子?又或者,她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跟朕回來?赫連恆之說,她早就從東墨皇宮逃出來了,可是,她卻一直沒有回來找朕,甚至在路府見面的時候,她都沒想過要跟朕相認……”
說到底,赫連恆之那番話的確是在他的心窩子裡深深的捅了一刀,他雖然心裡總是跟自己說,不是這樣的,不是他說的那樣,清婉是真心愛着自己的,是真心跟他回來的,可是,畢竟她在路府故意僞裝,故意避着他,這是事實,他根本無法輕易釋懷。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了這樣一個患得患失的人了。
對於這個,昭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當初清婉情願犧牲自己,也要救皇兄,他相信她是真心愛着皇兄,可是,爲什麼她在逃離了赫連恆之之後,不回北燕,反而要自己獨自帶着孩子在外面漂流呢?而且,當初要不是赫連墨霄帶她去路府大廳說明一切,連他都矇在鼓裡。
他不禁在想,如果當初赫連恆之沒有包圍路府,那麼,她是不是會就此失蹤?永遠不和他們相認了?
想到此,他不禁擔憂地望了夏侯冽一眼,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冷靜霸氣,眉眼之間全是憂慮和不確定。
他苦笑一聲,看來,皇兄這次是真的陷進去了,而且,陷得很徹底。
“皇兄,你別胡思亂想了。女人嘛,有時候總喜歡玩一點神秘的,就像初夏丫頭,我每次帶她去街上玩,問她想買什麼,她總說,你猜?你說,這有什麼好猜的,但是她卻喜歡,我覺得,女人大多數都很享受這種掌握秘密的感覺,那種別人都不知道的快樂,對於她們來說是莫大的享受。有了身孕畢竟是大事,或許是嫂子還沒想好跟你怎麼開口,又或許,她正傷腦筋該怎麼告訴你才能讓你驚喜一下呢?說不定,等這次秋狩回去,她就會告訴你了。”
夏侯冽皺皺眉頭,還是有些懷疑,“是這樣嗎?”
說實話,他對女人這種生物一直都不瞭解,以前也沒想過要去了解,但是昭和不同,他從成年開始就在外面摸爬滾打,接觸過的女人很多,也比他更瞭解女人的心思,或許,他說的是對的。
這樣一想,他心裡的陰鬱突然一掃而光,逐漸地開始期待起來。
“走,咱們兄弟倆今天好好比試一番,看誰的獵物多,算誰贏!聽說前幾個月有人在這個圍場裡見到了一隻白狐,朕要替清婉打下來,她見了肯定高興。”
說着,夏侯冽率先縱馬飛馳而去,昭和看了看,壓下滿腹的心思,只得快步跟上。
玉祥宮
“你說什麼?你真的看見從龍御宮出來的宮女在御藥房裡拿了這幾味藥?”
周楚若看着手上的紙,一臉驚疑不定。
她的孃親精通歧黃之術,且深知皇宮內院多的是用藥害人的鬼把戲,她希望她不要輕易着了道,便在她進宮之前便給她惡補了一番藥理,而這幾味藥,她記得分明是曾經孃親說過的會導致墮胎的藥物。
“回娘娘的話,的確如此,不過龍御宮如今戒備森嚴,奴婢們根本無法靠近去求證。”
周楚若的眼中閃過一抹陰厲,“早就聽說萬歲爺從東墨帶回來的這個女人長得國色天香,倒是想不到,這個女人不只長得美,膽子也是挺大,居然敢拿肚子裡的孩子開玩笑。”
旁邊的秋桐一聽立即白了臉,“娘娘的意思是……她懷了龍胎?”
“是不是龍胎本宮倒是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肯定懷了身孕,而且,她這樣偷偷摸摸派人去御藥房拿藥,雖然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覺,而且藥也是分開幾次拿,要不是本宮一直對她注意,再加上孃親的用心良苦,還真發現不了她的把戲。”
自從雲嵐山倒臺以後,雲蘿在宮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之前慕清婉又被廢掉皇后之位,逐出皇宮,她原本以爲這兩顆絆腳石除去了,自己翻身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是皇上不僅沒有給她眷寵,反而幾個月來都見不到一次面,更別說駕幸玉祥宮了。
不過好在各宮嬪妃都是如此,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可是前幾日,宮裡突然盛傳皇上從東墨帶回來一個絕色佳人,養在了龍御宮,且下了聖旨,不準任何人靠近,她的危機感這才被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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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還在想該如何除去那個女人,現在,她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啓稟皇上,御藥房的小路子求見。”
夏侯冽志得意滿地將自己剛纔獵到的小白狐交給身後的李長安,吩咐他好生照顧,這才示意叫人進來。
來人是一個穿着青衣的小太監,一進帳篷裡倒地便跪下道:
“皇上吉祥。”
夏侯冽撩袍在身後的圈椅內坐下,揉了揉眉心道:“何事?”
“奴才是奉了李太醫之命特來稟報皇上關於龍御宮那位女主子的事……”
夏侯冽的眼睛倏地睜開來,眸中一道厲光閃過,喝道:“給朕仔細說清楚!”
小路子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嚇得連聲音都開始發顫:
“李太醫說……說前幾日龍御宮的宮女素心去御藥房拿了幾味藥……”
一股不祥之感襲上心頭,夏侯冽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倏地抓緊,“什麼藥?”
“……那些藥是……是墮胎所用……”
“什麼?”夏侯冽不敢置信地輕喃,手邊的扶手應聲而碎,他睜大眼睛看着面前垂着頭的小路子,緊緊地盯着,似乎要把他的身體盯出一個窟窿來。
小路子被他的目光一盯,頓時像死過一回,不過,好在他在宮裡摸爬滾打多年早就是個老油條了,自然知道這時候該撇清關係,“……李……李太醫見茲事體大,便吩咐奴才漏夜過來稟告萬歲爺……”
“李長安!”夏侯冽忽地起身,朝外面大喝了一聲。
李長安迅速掀開簾子進來,“奴才在。”
“給朕備一匹快馬,朕要立刻回宮!”
外面夕陽已經落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李長安雖然不明就裡,但執行命令是身爲奴才的本分,所以他不再多問,迅速下去準備去了。
此刻,已經夕陽西下,慕清婉看着落日的餘暉灑在窗櫺上,心裡一片悽然,今天,她就要徹底跟自己腹中無緣的孩子訣別了。
身爲一個醫者,她深知死胎如果不及時墮下,對母體的傷害會很大,她之所以遲遲未下手,一是因爲夏侯冽一直在旁邊守着,根本沒有機會,二是她自己根本狠不下心來。
而這一次,夏侯冽去秋狩了,她這才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