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旨,廢后入宮
“秋心?”那小姑娘好笑地跟着唸了一次,“真女氣的名字。那好,秋心,你今天跟我去看一個人,看好了,我給你一百兩銀子……”
周圍的乞丐頓時發出一陣陣驚歎,數雙眼睛裡都泛出灼灼光亮來,小姑娘突然話鋒一轉:
“倘若你治不好……”
她輕哼一聲,雙手陡然抽緊了手中的鞭子,慕清婉的脖子頓時被勒緊了,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還來真的,胸口窒息得發痛,她趕緊朝她擺手,那根鞭子很快如靈蛇一般被抽走了。
慕清婉咳嗽了兩聲,苦笑道:
“這位小姐,我可不是大夫!我看你氣質高貴,出手不凡,爲何不找一個正經大夫呢?”
那姑娘一看就是性子爽直的人,聞言立即蹙了秀眉,脫口而出道:
“自然都是請過了的,就連御醫也來瞧過,可是都不見好。”
說到這裡,她突然語氣滯了滯,剛纔還氣勢凌人的俏臉上蒙上了一層憂愁,她扁了扁嘴巴,似乎想哭,可是擡頭見慕清婉正注視着自己,立即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
她剛要說幾句話來挽回自己的面子,卻見慕清婉突然嘆息了一聲:“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吧。”
紅衣姑娘倒沒想到她剛剛還百般推拒,如今答應得這麼爽快,頓時愣了愣,慕清婉又微笑着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女孩子很可愛,讓她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她微笑時,眸子裡有着一種讓人炫目的光彩,嘴脣輕彎,顯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小姑娘看得愣了愣,脫口道:
“原來你並不是那麼醜嘛。”
慕清婉聞言臉色頓時一僵,很快乾咳了一聲,冷下臉來。
小姑娘以爲她生氣了,語氣軟了下來,帶着些討好的味道:
“我叫路初夏。”
“初夏?”她咀嚼着兩個字,怎麼好像在哪兒聽過?
“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說你的名字很好聽。”
聞言,路初夏的小臉立即紅了,像個鮮豔欲滴的紅蘋果般惹人憐愛,她垂下臉去,一臉嬌羞道:
“澈哥哥也是這麼說的。”
澈哥哥?她想起來了,初夏!就是昭和當初把如雪給她養的時候曾經提起過的那個送如雪給他的朋友。
慕清婉突然有些猶豫起來,既然她跟昭和是朋友,如果真的到她家去瞧病,會不會暴露行蹤呢?
可是照路初夏這個性子,恐怕就算押都會押着她去吧。
路初夏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忙問道:“怎麼了?”
慕清婉趕緊笑了笑,伸了個懶腰道:“我餓了,既然你要請我去看病,總不能讓我空着肚子吧?”
路初夏輕哼了一聲,驕傲地擡起了下巴,旁邊的那個婦人立即笑道:
“小夥子你沒聽過路家嗎?那可是整個西陵大陸除了四國國姓以外數一數二的人家,別說一頓吃的,就是要金山銀山也不在話下。”
路初夏擺弄着手中的鞭子,邊睨着慕清婉有些發窘的臉。
原來路初夏這個路家就是整個西陵大陸鼎鼎大名的路家,可是他們不是有祖訓不準和皇室中人來往嗎?怎麼昭和和路初夏走得那麼近?
可是細想一下,又明白過來,其實說是祖訓如此,但是總會有那麼幾個人打破這些規矩,比如說夏侯冽的母妃路海瑜不就嫁進了皇室麼?還有她的妹妹路海玥,不也最後嫁給了恆之的父皇?
想到這,她腦子裡突然閃過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路沁夏。
路初夏,路沁夏,難道……難道赫連墨霄的正妃路沁夏也是路家人?
她心裡陡然升起一陣不妙的感覺,路家跟夏侯冽、昭和還有赫連墨霄都有着如此親密的關係,她這一去,豈不是……
見她臉色複雜,路初夏立即戒備地抓緊了鞭子,慕清婉看她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有趣,索性拋開心裡的諸多顧忌,拍手道: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一味逃避也不是辦法,索性順其自然吧。
再說,只要她小心行事,也不一定會被發現不是?
這樣一想,她頓時輕鬆了。
傳說中的路府果然不是一般的豪門世家,別人門口放置的是一對石獅子,路家門口擺的卻是兩座純銀打造的獅子。
整個路府佔地面積大約有幾十公頃,規模宏大,氣勢磅礴,完全不亞於四國的皇宮,從別院到正院,處處透着奢華高貴,但又不顯得庸俗,透着一股子舉重若輕的大家氣派。
貴氣的黑色琉璃瓦,粉白的牆面,大理石磚地,銅鶴、日晷或掩映在花草樹木中,或俏立於白玉石階下,四周亭臺樓閣,臺榭迴廊,細枝末節處似乎又透着一股江南地的婉約和雅緻。
“秋心,先隨我去看我祖母!”
路初夏拉着她就要走。
慕清婉打了個哈欠,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撇了撇嘴:“先吃飯吧!不然你可得揹我去才行。”
“你這個醜八怪!”
路初夏頓時惱羞成怒,卻被慕清婉輕笑着反駁道:
“你祖母被那麼多大夫瞧過,既然沒看好,應該也沒看壞,一時半會兒應該還死不了,我可是從昨天到今天就吃了兩個小饅頭,不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恐怕沒那個命去救你祖母。”
就算她自己不餓,她還怕餓着肚子裡的小東西呢。
路初夏咬了咬牙,氣得俏臉發紅,卻半天也沒發作出來,只得回頭對身後跟着的婢女憤憤道:
“帶他去偏廳!”
慕清婉被帶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偏廳中,見路初夏依舊臉色臭臭的,脣角掠過一抹狡黠,故意大聲道:
“你們路家可是顯赫人家,想必廚子也該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纔是,我也不麻煩,就來幾道你們這裡地道的菜式,清蒸鰣魚,銀葉雞絲,清燉魚翅……唔,這個時節好像鰣魚有點過了,不過要弄到想必對於你們路家來說也不是難事纔對,其實我這個人不是挺愛吃蘇菜,倒是偏愛口味清淡一點的浙菜,這樣吧,你再給我炒個龍井蝦仁,對了,再弄個蓮藕排骨湯,至於飯後甜點嘛,就隨便來幾樣吧,我也不挑嘴,有千層酥、蓮蓉蛋黃糕和翡翠燒賣就可以了……”
路初夏那一張粉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手中的鞭子捏得死緊,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去給他做!”
慕清婉卻好像沒看到她氣得發狂卻又拼命忍耐的模樣,徑自起身揹着雙手在房間裡轉悠起來,欣賞着掛在壁上的字畫。
她轉了一圈,停在一幅畫面前,突然出聲道:
“畫功倒是不錯,可惜少了那麼一股子氣勢,畫虎不成反類犬,真是可惜了!”
路初夏聞言再也忍不住快步奔了上來,雙手叉腰站在慕清婉叫喚道:
“喂,你這個醜八怪懂什麼畫?這可是我姐夫所畫!”
看來小丫頭倒是挺維護自己的姐夫的。
“你姐夫?”
“我姐夫可是東墨有名的才子,東墨的福祿親王!”路初夏語氣驕傲地道,鄙夷地睨着慕清婉。
她還道是誰呢,原來是赫連墨霄那廝!
倒看不出他挺會收買人心的,連小姨子都被收得服服帖帖。
見路初夏又得意起來,慕清婉頑皮的性子又起了,故意哈哈一笑,“他好好的王爺不當,學人家當什麼才子啊?怪不得前一陣子我在大街上走,看到一個撿破爛的老婆子布袋裡全是裝着他的畫作,上面還有他的印鑑呢,嘖嘖,他也真好意思。”
路初夏頓時氣極,但是她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對唸書完全不感興趣,一去私塾就打瞌睡,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所以一時也吃不準慕清婉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想到自己崇拜的姐夫所作的畫居然被別人批評得一無是處,頓時又羞又憤。
慕清婉在那看着她變了一會兒臉,心底偷笑兩聲,見婢女們已經將一盤盤菜端過來了,便不再理她,徑自坐到了桌子邊拿起筷子吃起來。
她首先將筷子伸向那盤鰣魚,才吃了一口便蹙眉道:
“這道鰣魚火候倒是掌握得不錯,只可惜拿來蒸魚的籠子太過密封,這水汽一上來就會滴在魚身上,平白無故沖淡了魚的鮮味,多了幾分清水氣,此乃一大敗筆。”
她回頭朝上菜的婢女一本正經地建議道:
“你回去跟那個廚子說,最好的方式是在蒸籠夏掛一塊棉紗布,這樣就可以保證魚味純正了。”
路初夏發現這個醜八怪還真是羅裡吧嗦討人嫌,她氣呼呼地走過去,將手中的鞭子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然後在慕清婉對面坐了下來。
慕清婉見她已經被自己氣得不輕,這時才良心發現,假裝畏懼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縮了縮肩膀,乖巧地不再說話。
吃飯的時候很沉默,路初夏發現,這個醜八怪提筷夾菜,吃飯喝湯的動作都極其優雅,儘管他之前說得自己那麼飢腸轆轆的樣子,可是吃起來每道菜卻都只是淺嘗輒止,與其說他是在吃菜,不如說是在嘗菜。
路初夏雖然對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可是畢竟是豪門大戶出身,她自幼又喜歡和下人在一起廝混,所以非常清楚這裡面的區別,如果不是幾十年的習慣,絕對養不成這個醜八怪這樣優雅的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