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后將人牽到貴妃榻前，就放開了手。
不然君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忍不下去。
手一獲得自由，君羨立即就把手背到了身後，掩在寬大的長袖之下，另一手覆住手背，把那種讓她渾身彆扭的感覺抹去。
這個動作，同樣，被司承煥盡收眼底。
疑惑更濃。
以前的傅鳳泉是什麼樣的，他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絕對不會眼前這個樣子。
那種對於旁人碰觸的厭惡感，濃烈得幾乎遮掩不住。而且對於母后這個姨母，似乎她並沒有多少好感。
若是常人，有個做皇后娘娘的姨母，還即將是自己未來的母后，見了面不說巴結，至少也要熱絡些討個巧吧？可是女子表現，說是恪守禮數，實際上，卻是冷淡疏遠。
桂嬤嬤上茶很快。
用的是宮裡的貢品茶，茶香濃郁。
解了殿內若有似無的尷尬氛圍。
三人各自入座，雲夕站在君羨身後，眼觀鼻鼻觀心。
將茶水稍微涼涼，抿了一口，皇后眸光掠過雲夕，“這是離王府的丫鬟吧，叫什麼？”
“奴才雲夕，叩見皇后娘娘。”雲夕忙上前一步行跪禮。
“嗯，離王府的丫鬟……離王有心了，派了自己貼身的婢子給鳳泉使喚。”皇后輕笑一聲，笑意不達眼底，“本宮聽說這兩日鳳泉白日裡都呆在離王府，離王那個人不是個好接近的，能對鳳泉另眼相待，也是造化。不過，鳳泉也需要知道分寸，不能因了旁人，耽擱了你與煥兒大婚。”
沒有叫雲夕起身。
這是皇后的地盤，只要她不開口，雲夕就得一直跪着。
皇后有這個權力，同時也表明了，她未將離王府放在眼裡。
君羨垂眸，掩下眼底暗色，“娘娘說的是。也是鳳泉趕巧，離王遇刺當日幫了離王一個忙，離王是個記恩的，這纔對鳳泉和顏相待。也因着這個因由，所以白日裡去離王府幫幫忙，箇中情由，皇上跟太子殿下都知道。鳳泉雖爲女子，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國事當前，不拘小節，這還是太子殿下對鳳泉說道的話，鳳泉謹記在心。有些事情，不方便向外人解釋，但是爲了國家大事，便是委屈，鳳泉也甘願受了。”
就算頂着傅鳳泉的殼子，雲夕也是她的人，由得到皇后搓摩？
老妖婆。
聽完君羨的話，皇后眼底立即沉冷下來，看君羨的目光沒了最開始的柔和。
一個小小大學士的女兒，在她面前，竟然敢指桑罵槐，說她是不辨是非不明輕重的外人？甚至還拿皇上來壓她！
若是她再以此拿捏對方，不允許對方再去離王府上，在皇上面前便難以站住腳！
這就是她親自爲煥兒挑選的兒媳婦！
第一次，皇后開始爲自己當初的決定起了悔意。
會挑選傅氏女子爲太子妃，爲的是孃家傅氏能一直保持風光，可是如果這個傅家女兒不能與她一條心，那就是她的絆腳石！
莫不如一開始就不要！
然大婚在即，此時想要再反悔，已經晚了。
皇后眯起眸子，沉沉的盯着君羨，眸光變換。
“既是皇上也知道的事情，看來當中確實有本宮不知道情由。罷了，後宮不參政，本宮也就是多問一聲，你跟煥兒都是知道分寸的人，自己能把握分寸即可，本宮就不做那個討人嫌的了。”
說罷看向雲夕，“你也起來吧，免得離王知道了，還以爲本宮故意爲難他家的丫鬟。”
“謝皇后娘娘！”雲夕聲音平靜，不卑不亢，像是被搓摩那個人不是她一般。
君羨暗自點頭，這麼多年不見，連雲夕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成長了。
遙想當年，第一次站在景候府裡還會緊張得發抖的那個小姑娘，再看眼前鎮定自若的秀麗女子，君羨眨眼一笑。
恍若隔世。
兩個女人之間的一場暗涌，最後化於無形，司承煥坐在旁執杯品茗，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其中，又從頭到尾，都沒有錯過絲毫內容，哪怕是最細微的一個表情的變化。
星眸幽暗深沉，讓人看不出其中真味。
沒有久坐，一杯茶過後，司承煥帶着君羨起身告退，這次皇后沒有挽留，笑着目送他們離去。
人一走，那張笑臉即刻消，浮上冷沉。
“桂嬤嬤，傅氏鳳泉，你怎麼看？”
“回娘娘，傅明遠傅大人與妻子伉儷情深，沒有納過妾室，膝下只有傅鳳泉一個女兒，聽說自小就受到傅夫人悉心教養，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知書達禮，品性極好，又不是沉悶的性子，照理來說，配與太子也算得當。”桂嬤嬤伺候皇后多年，只一個眼色就能知道皇后娘娘在想什麼，前話說完，略作停頓，才又道，“但是今日看來，似乎與傳言不盡相符。當初娘娘看中的是傅小姐的品性，知書守禮又不過於死板，但是今日一見，這傅小姐似乎有些倔強好強。”
“倔強，好強。”皇后品着這兩個詞，眼底冰冷一片，她要的是心思玲瓏又與她齊心，好拿捏的。
像剛纔傅鳳泉那般表現，召到身邊來豈不是給自己添堵！
“娘娘莫要生氣。”看着皇后沉沉的臉色，桂嬤嬤斟酌道，“或許傅府正是因爲只有這麼一位千金，備受寵愛，所以有些菱角還需要磨平。日後待她入了太子府，娘娘再慢慢教導便是。好在，她總歸姓傅。”
皇后怔了下。
是了，好在是姓傅，便是初初性子不太討她喜歡，以後少不得有教訓她的時候，還能教不好了？最重要的是，傅鳳泉姓傅。
縱觀整個傅家，適齡的，最適合煥兒的還真就只挑得出這麼一個。
嘆氣，揉揉發痛的額角，皇后哼道，“再看吧，還有不到十日的時間，想再換人也來不及了，沒得丟了皇家的臉面。若是當真不能爲我所用，便是成了太子妃，本宮一樣能讓她騰出位置來。”
她要的是傅氏能保數百年風光，傅鳳泉嫁入皇家的作用，僅止於此。
若做不到，皇后眯眸，眸光陰狠，若做不到光耀門楣，那就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