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不是不絕望的。就像一個死囚,真的被宣判死刑後,心裡反倒異常輕鬆了。
發生了這些解釋不清楚的事情後,她也無法繼續狡辯什麼了,自己被當作“水性楊花”的女人也好,誰誰要和自己一刀兩斷也罷,那麼多沒有被小王子愛上的狐狸,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是不是?
自己難道要以“千年前你喜歡我千年後也要喜歡我”這樣的理由去責怪他?或者整天死纏爛打要他記得千年前的糾纏,然後,如迦葉那樣關心自己愛護自己?即便自己不顧臉皮吧,可是,連他的人影還找不着呢。
即便是狐狸,也不能巴巴等着小王子找上門,因爲,那樣的概率太小了,要知道,小王子只有一個,而且是外星人。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小王子的。
她想起那些感天動地的言情小說裡面,那些女主角的癡狂,爲了愛可以要死要活、不顧尊嚴、不吃不喝、生死相隨,哪怕愛得賤賤的、愛得慘慘的,也無怨無悔。也許,那些纔是愛吧。而自己,完全是不敢說出口的單戀,是一廂情願,並且不願意因爲虛無縹緲就等待折磨自己——即便是愛,也是自私的愛。
李歡的本質在於得到,其實,自己的目的也在於得到,兩人,不,絕大多數世人,其實都是爲了得到而愛,爲了得到而活。
如今,夢想隨着葉嘉的離開完全破碎後,世界並沒有坍塌,日子還是在繼續,甚至每天還可以吃兩包方便麪。
來不及悲傷,因爲幾個方案催得緊,對於一個形單影隻的女人來說,再也沒有什麼比掙錢更重要的事情了。
人世間,除了死亡,再也沒有比整天餓着肚子更大的悲哀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麼?要是肚子都吃不飽,那纔是最大的悲傷。
男人的愛是錦上添花,掙點錢防身才是雪中送炭。
飲水機斷電日久,冷水,冷的杯子,端在手上如冰冷的鐵塊。她發了一會兒呆,趕緊將杯子放在茶几上,纔想起去廚房燒開水喝,同時準備煮方便麪吃。水開了,用熱水瓶裝了水,剩下的水在鍋裡沸騰。她看看“康師傅”的顏色,這些天頓頓吃方便麪,都吃得人快成木乃伊了,又想起以前報上公佈的方便麪的種種不合格,只覺得噁心不已,便放在一邊,想等餓得受不了了再來煮。
她將水瓶提到客廳,點燃一支蠟燭,越坐頭越暈,也不知是餓暈的還是冷暈的。她想起小區的公告欄上說今晚8點就會來電了,但是,客廳裡的燈前兩天壞了,還沒換掉白熾燈。
以前這些事情有李歡做,完全不用她操心,可是,自從那天早上離開後,李歡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彭大將軍說,帝國主義隨便架起一尊洋槍炮就能霸佔一個東方殖民地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而現在,馮豐認爲,光靠幾頓飯就能僱一個皇帝做小工的時代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本來,珠珠給她找的房子後天就可以搬了。她原本也不想再管這裡了,可是,想想,還是換了,至少李歡回來,這裡能夠一切照舊吧。
本來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要是在冬天的晚上回到家,拉燈,燈又不亮,那真是重大的打擊。以前,她曾經歷過這樣的黑暗,是父母剛去世的那陣子吧,燈壞了,她居然換不來,一個人在黑暗裡怕得失聲痛哭。以前,什麼都有父母照料,父母沒了,一下從天堂到了人間,什麼活兒都要自己幹,現在也不過是回到以前的情況而已,又有什麼值得鬱悶的?
她膽小,生怕有電的時候會燒着自己,這些年來,偶爾燈壞了的時候,總喜歡趁沒電的時候換燈。現在正好停電,她想到便做到,立馬去換。
客廳的燈有點高,她踩在一張凳子上,遠遠夠不着,便又拿了一張小凳子擱在上面,估量着可以了,便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轉動了好幾圈都無法安上,她微一用力,頭一暈,腿一顫抖,小凳子一滑,“轟隆”一聲,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凳子倒塌時,打翻了水瓶,又是“轟隆”一聲,水瓶也碎了,滾燙的開水立刻滿屋子流淌。馮豐只覺得面頰一陣生疼,玻璃的碎屑、滾燙的水,一起襲向身子……立刻,人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