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天神立在半空之中,如仙如魔的化身,長生殿之外的衆人都瞪大了雙眼,不遠處紅色的液體還在紛紛落下,一瞬間就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左雲躺在地上握着血流不止的傷口憤恨地看着世離河。
四季權杖的白光消散,世離河立在殿外的祭壇之上,狐王君帝欣慰地看了一眼世離河,對着衆人大聲的說道,“皇子離,自今日起繼承北淵狐王之位,還有誰人有意見?”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南宮思善第一個站了出來,對着祭壇之上的世離河大聲喊道,“恭喜新君登位!”南宮思善一開口,不一會兒就一個接一個紛紛跪了下來高喊道,“恭喜新君登位!拜見君帝!”
狐王聽着身後一聲高於一聲的呼喊,終於鬆了一口氣,面上的容貌好像油盡燈枯一樣迅速地幹扁了下去。南宮思善一看立刻站了起來扶住行將就木的狐王,只見他的氣息已經極弱,剛纔在大殿之內已經靠着強撐了,現在事情終於塵埃落定,身子也像失去了支撐一樣疲軟了下來。
“父皇,您還好吧?”南宮思善擔心地說道。世離河從祭壇之上飛了下來,看到即將油盡燈枯的狐王,心頭猛然一揪,雖然這已經是早已知道的事實,但是這一刻來臨之時還是難免感到意外。
青荼巫師走上前對着世離河說道,“請狐王進大殿之中受登基禮!”
世離河點點頭,目送着南宮思善扶着狐王離開。
一樣一樣的程序走過,世離河只覺得心亂如麻,此刻掛心的人一個都不在身邊,只想趕緊結束這個儀式,好讓他不用在這裡乾等。
“狐王君帝萬歲萬歲萬萬歲!”世離河晃了神已經聽到臺下衆人匍匐在腳下高呼着頌詞。
世離河結束了登基禮快步趕去了狐王的寢宮,只見到樂瑤和南宮思善正陪在左右,狐王一見到世離河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個兒子是他和命運抗爭的結果,是他一生的成就和愛護,他把對死去的玲瓏的心思和愛護統統傾注到了他身上,狐王張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世離河上前握住了狐王顫抖的雙手,“父皇。”
青荼巫師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巫師,你可有法子相救?”南宮思善見到青荼巫師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說道。
青荼巫師看着躺在牀上的枯槁的老人,他正等着深陷的眼睛望着她,好像乾涸的眼睛裡還有一絲溫潤的東西,是他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吧。
“兩位皇子,我有話要對狐王講,請你們給我一炷香的時間。”青荼巫師淡淡地說道。世離河和南宮思善望了望狐王,只見狐王對着他們點了點頭,兩人只好告退。
狐王君帝望着一身黑衣的青荼巫師,“青荼,你也該給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我從未真正見過你。”
黑紗下的女子嘴角笑了出來,低着頭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如他所言,但是還是搖了搖頭,緩緩地走到狐王的牀邊,在牀邊的焚香鼎中灑了一把香料,
房間裡的香味變了味道,還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產生。狐王聞着就得身心通泰了不少,“青荼你加的是和物?”蒼老的男子問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輕輕一拜說道,“君帝,有個人很想見你,青荼擅自做主將她帶來了。”
狐王有些驚訝,心中卻感到眼前女子的舉動定有深意,便勉力正了正身姿說道,“是何人要見本君,請他進來吧。”
青荼巫師從懷裡拿出了一卷畫像,在狐王面前細細展開,狐王看得清楚那是玲瓏聖女的畫像,他有些激動地說道,“爲何?你說的人難道是……”狐王定睛地看着畫卷在眼前一點一點展開,心跳忽然就變得猛烈了,好像死灰復燃一樣。
“是玲瓏嗎?是玲瓏要來見我嗎?”狐王君帝顫抖地說道。
畫卷展開到盡頭,上面的女子是一個面容精緻,雖然已設黑衣但是還是難以掩蓋她的綽約風姿,她眉宇間還是和當年一樣的,透着倔強和獨特的風情。
房中的霧氣圍繞着畫像旋轉了起來,黑衣女子在武器的包圍下從畫中閃出來。狐王君帝連眼睛都不敢輕易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上面,見到活生生的玲瓏從畫裡跳了出來,身不由己的從牀上滾了下來。
黑衣女子趕緊上前想要扶住他,但是伸手一碰就化作了虛空,雖然青荼巫師的巫法可以讓她暫時離開那間黑屋子,離開月半的石像,但是還是難以給她一個真正的身體。
狐王驚訝地看着玲瓏,“你是……”
黑衣女子清雅的聲音傳來,已經掩藏好了心中的失落,“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魂魄。”狐王坐在地上,青荼巫師走進些,悄悄地說道,“還魂香只有一炷香的功夫。”黑衣女子對着青荼點點頭。
狐王笑了出來,“不怕,不怕,你來見我是不是已經原諒了我了?玲瓏?”他欲伸手上前,黑衣女子一下子躲開了。
“與我接觸會傷了你的元氣。”黑衣女子聲音裡透着哀傷。
“若是怕這個就不必了,我本來就想着去天宮找你,但是想來我罪孽深重,怕事進不了天宮的,還想着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見你……”
“現在好了。”狐王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向着黑衣女子靠近了幾分,“即使你不肯原諒我,我也再無遺憾。”
黑衣女子眼裡泛起了溫潤,眼睛像是有晶晶亮的東西在閃耀,她有些哽咽地說道,“膩味離兒所作我都看到聽到了,你對我和我們的孩兒都是疼愛有加,我今生錯過太多時間,不想現在還留着遺憾。”
“玲瓏,我們……”黑衣女子對着激動地說話的狐王搖了搖頭,“我們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我犯下門規,又破了族規,你爲我上天下地與天抗爭,我們都是進不了天宮之人,就讓我們永生永世在煉獄墮落吧。”
“哈哈!好,不愧是我的玲瓏,這句話只有你才能說得出來,我們永生永世在一起墮落,永遠都不會分開。”狐王走上前,身後白光一
現,九條狐尾圍繞在兩人之間,青荼巫師一見到此景,眼中盈盈充滿了淚水,她已經挪不動腳步,緩緩別過了頭。
九條晶白的狐尾圍繞在兩人之間,層層疊疊旋轉,將兩人死死的困在了一起,一個是沒有身軀的魂魄,一個是行將就木的老者,房間裡的白光勝過了白晝的光亮,刺眼的光線縫隙中射了出去。
站在外面等候的世離河和南宮思善相互看了一眼,不分先後踢開大門闖了進去。一進寢殿就被裡面的場景下了一跳。狐王的九條狐尾圍繞在一個黑色物體的周圍,而且還在迅速地旋轉着,那和黑色物體就是狐王的身軀,還有一個虛無縹緲,但是被困在裡面的魂魄,世離河定睛一看,正要上前,青荼巫師一把攔着了他,“君帝,這是最好的方式。”
世離河望着向他搖着頭阻止他上前的黑衣女子,眼睛裡是疑惑,是驚奇還有悲痛,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旋轉地狐尾變得越來越透明,世離河見到那個黑色的魂魄忽然就陷入到了父皇的身體裡,世離河再也忍不住衝了上去,接住了倒下的狐王,此刻的狐王已經變成了一推白骨。
“這……這……”世離河握着狐王空蕩蕩的衣服,質問着遠處的黑衣女人,眼中是憤怒的怒火,“這是爲什麼,爲什麼!”
南宮思善轉身抓住了青荼巫師,“你說,你剛纔對復航做了什麼!你竟然殘害狐王,罪大惡極。”
青荼巫師好享受到的打擊不亞於這兩位,神都像是經過一場火刑的痠疼,她不理會南宮思善的質吼,掙脫了南宮思善說道,“這是狐王的選擇,他和皇妃永遠在一起了。”
世離河聽到皇妃二字回過神來,終於認真會爲了一下青荼巫師剛纔說的話,“那個黑衣的魂魄就是……是母親?”世離河瞪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心中忐忑極了,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是他要的結果。
耳邊傳來‘審判員’最後的一聲命令,“是,就是皇妃,他們現在應該在一起了。”
世離河低頭着看地上碎裂的白骨,心中是說不出的悶悶地感覺,恍惚地起身走了出去。
“大哥,你要去哪裡?”南宮思善不安地看着那個落寞的身影,他回想着這發生在一瞬間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的事情,那麼的不真實,但是房間中的一切都變了模樣,再也沒有父皇,也可能再也沒有以前的大哥了。
“巫師,父皇的身後事就有勞你吧,我想大哥現在一定很疲憊了。”
青荼巫師點點頭,“二皇子放心交給青荼吧。”
世離河回到房間門口,寢殿中的一切都煥然一新,白色的珠簾,綠色的盆景,雖然是無佈置簡略,但是都是按照他以前的行宮來安排的。溫柔似水的女子站立在門口迎接他的到來,倩兒站在衆人前頭,笑吟吟地看着他。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心裡那些寄託的東西,像一個一個精美易碎的花瓶都那麼不堪一擊。碎了,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