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軒指着白怒江上一條排列到天際的長龍,那是閻嘯卿的戰船,每天早晨我都能聽見從戰場上傳來的操練聲。
“你知道江上是誰嗎?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我們在幹什麼嗎?你不在家待着,跑到這裡幹什麼?如果真的閒得慌,爲什麼不回夏國帶孩子?漢陽也在那裡,你去啊,爲什麼非要跑到這裡來?”
連番質問讓我啞口無言。
齊軒目光灼灼,那副兇悍的模樣叫我像笑,卻是苦笑。
“齊軒,你明知道我爲什麼要來!”
齊軒被氣的差點背過氣去,用力的扭過身子不看我。
他有時候就是這麼彆扭,關心一個人的時候,往往不是好言好語,總是先把你罵的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在他面前,然後再跟你說正經的。
就像現在……
“知道今天來找你的是誰嗎?”齊軒的語氣忽然鬆了下來。
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還是齊軒夠了解我,他知道這麼深奧,以我的智商肯定聽不出來。
“今天來找你的,不是齊國大王齊軒,而是你的好朋友樂子。”背對着我的身影緩緩轉過來,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我。
我不由的莞爾一笑:“那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安國郡主,更不是巫族的公主,而是你的好朋友,葡萄。”
齊軒一挑眉,眼底的狡黠似乎又回來了,這正是我最想看到的,可隨即又泯滅下去。
“葡萄,這個地方殺人不眨眼,隨時隨地都能丟掉性命,你文不成武不就……萬一……萬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慘了。”他似乎又想言辭厲色對我吼一嗓子,可想到自己現在是樂子,樂子從來沒有對我大吼大叫過,只會在我倒黴的時候不冷不淡的嘲諷幾句。
我何曾不知道這地方有多危險?
苦笑一聲:“樂子,這些話,是齊軒教你說的吧?”
齊軒微微一愣,緩緩道:“不管是誰教的,也都是爲了你好。”
我跟他一同沉默,心裡明白那是爲我好,卻又有着說不出的苦澀,想告訴他,我想告訴他,誰閒的蛋疼大冬天跑到這極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吹冷風?誰不想在溫暖舒適的房間裡,一邊喝着熱湯一邊烤火?誰不想每天睡到自然醒而不是被操練的聲音吵得頭昏腦脹。
我這麼做爲什麼?
“我在這裡,也是爲了你們好。你回去告訴夏衍,若他繼續打下去,不光會有閻嘯卿一個敵人,同時也會多出一個敵人來。”
齊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但我又補了一句:“這句話,我也派人送給了閻嘯卿。如果他繼續不撤兵,那也會成爲我的敵人。”
從呆愣中回過神的齊軒脫口而出:“你哪來的自信呀?”
“被你們逼出來的自信!”
齊軒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似乎覺得這句很霸氣,很拉風的話不該從我口中說出來。
這麼些年,他第一次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誰……誰逼你了?誰啊?”
還能有誰?
一個在江上,一個在莞城,還有一個戳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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