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怕她不愛我,只怕她所愛之人並非她真正的良人。”那一日,我對着滿室的寂寥,幽幽說道。
裴垣對我露出古怪的笑容。
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那笑容的含義。
那是帶着一絲憐憫與無奈的笑。
因爲裴垣早已知道,不管是安長亭,還是驁小影,她們終歸都不會愛我。
距離契約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安長亭伏在案子上給夏衍寫信,事後她千叮萬囑的要我把信親手交到夏衍手裡。
雷聲響起後,再睜開眼睛的人是夏衍,他翻身下牀,第一件事便是問我:“信在哪裡。”
夏衍看完後,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將信撕毀,趁着他衝出去的時候,我將那封信拼湊起來。
前半部分很瑣碎,幾乎看不出什麼來,唯有一句銘記到現在。
她說,如果子時之前見不到我,就請忘了我。
那個‘忘’字上明顯有水漬泛開的痕跡。
不由得想到,爲什麼當初會懇求我不要讓她忘記,如今卻用同樣的方式,要夏衍忘記她呢?
裴垣後來解釋說,唯有真愛對方的時候,纔會什麼都爲對方考慮,就如同當初的你一樣,爲了公主將來不受良心譴責,縱使有萬般不捨,到最後還是選擇讓她忘記。
而現在公主跟當初的你是一樣的,她明明不想這麼幹,但這對夏衍有好處,因此她必須得這麼做。
裴垣意味深長的看着我道:“這就是宿命,你不會跟她在一起,由不得你不甘心,由不得你不願意,除非你逆天而行,與我一樣。其實你就算逆天了又怎樣?宿命給每個人都安排位置,即使短暫的錯位,也終要回歸本位。”
我問他,我的宿命是什麼?
他說,任何被你抓在手裡的人,一旦放開都不會再回來,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放手。
我問他,爲何你還不願意放手?
他說,你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宿命,即使註定是劫難,也是在劫難逃。
我承認他說出了我的心聲。
宿命使然,驁小影是我一生遙不可及的人,給予她自由,也是寬恕自己,不懂放手,皆爲困獸。
既然不能給她幸福,那便送她一程。
她要稱霸,我便殺盡一切阻止她稱霸天下的人,她若不想,我便除盡逼她稱霸的人。
裴垣就是一個。
他一直想讓長亭重新統領巫族,將巫族發揚光大。可這些並不是我的小公主想要的,她只想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裴垣這種期望無疑變成一道感情的枷鎖。她不想背叛巫族,更加不想背叛夏衍。
巫族與平淡的生活,如果真的要選,我會選擇後者。
那天,我將小公主想要孩子的事告訴裴垣。
裴垣一聲不吭的喝了好多酒。
後來他醉了,他說,柳池,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其實用不着你動手,我很快就會死的。
我問他如何知道的?
裴垣指着自己滿頭銀絲道,你可知道,我並非天生白髮。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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