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啓盈帶着古逸仙來到公主府。
和離書是童天安親手寫的，也已經簽名完畢。
只要顏姒繪簽名，呈給顏轅基蓋玉璽，最後送往禮部昭告天下就全部完成。
從此以後，顏姒繪嫁給誰都不會被人詬病。
顏姒繪和修無痕此刻還在小花園。
他們倆在涼亭里正對而坐，一人手裡拿着一隻筆，皆低頭認真在石桌上描繪。
顏啓盈和古逸仙悄無聲息走過去，看到的他們在畫小花園的百花爭豔。
顏姒繪這邊是正，修無痕則是反着畫。
整幅畫已經完成五分之四。
畫角描頭，丹青過實。
“從前我只聽說琴瑟和鳴，沒想到兩個人畫一幅畫，也能如此和諧完美。”
古逸仙有感而發。
顏啓盈只是笑。
顏姒繪和修無痕一起擡頭，這才發現有人過來。
“大公主殿下，修觀主。”
古逸仙桀驁的眉眼氤氳少見的親和，朗朗之音自帶別樣瀟灑。
“古小將軍。”
顏姒繪笑容溫柔。
古逸仙不喜歡這個稱呼，卻也不會說什麼。
他早就習慣。
“小公主這麼早就來，事情辦得很順利。”
修無痕將手中毛筆放下，看着小姑娘笑。
“修哥哥想看看這份和離書嗎？”
顏啓盈軟萌的聲音透着喜悅的甜膩。
她在暗示修無痕。
大姐姐已經是自由身，他若是想做駙馬，可要早些下手。
“皇家大事，我不方便過問。”
修無痕仍舊笑意溫柔，顏姒繪臉色有點尷尬。
“傲尊，不許胡鬧，拿大姐姐這兒來。”
顏啓盈分別看了看他倆，最後還是走到顏姒繪身邊，將和離書遞給她。
顏姒繪就着手中毛筆，簽名後就還給顏啓盈，囑咐道：
“傲尊，你別忘記看着童樑。國之蛀蟲，放不得。”
顏啓盈笑得狡猾，糯嘰嘰回答道：
“大姐姐放心，就算我不看着，御史們也不會放過他。甘南偏遠貧窮，他家被抄生活艱難，又帶着原班貪污人馬，他怎會老實受窮？”
顏啓盈從開始就給了童家一個圈套。
是童天安笨願意上當，她也沒辦法。
“你啊！人小鬼大。”
顏姒繪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腦門，笑得無可奈何。
“歲星福運附體之人，肯定與常人不同。”
修無痕很同意顏姒繪的觀點。
“修哥哥，你有沒有什麼沒完成的心願？你告訴我，我給你祝福，或許歲星福運也可以幫你完成心願呢？”
顏啓盈轉身跑到修無痕面前，微微擡頭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清俊男子。
“心願？我沒有。”
修無痕坦率的回答。
“每個人都應該有心願的，爲什麼你沒有呢？”
小姑娘真的挺好奇。
“那小公主的心願是什麼？”
修無痕笑意溫柔的反問。
“我的心願可多啦。我希望爹爹和三位孃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希望二哥哥和三哥哥早日握手言和，還希望陪着我的六個哥哥生活快樂無憂無慮。”
“我還希望頓頓有肉吃，花哥哥不留作業，季哥哥不搶我的肉吃，勝妖快點長大。當然了，還有最重要的，我一直都希望大姐姐可以幸福。”
顏啓盈故意咬重最後一句話。
她想知道，修無痕能不能天長日久和大姐姐在一起。
她是不知道，云溪塵說的最重要的條件是什麼。
但是修無痕和顏姒繪應該知道吧？
他們是大人呀。
“你的心願是太多了點。”
修無痕擡手拍了拍她的頭頂。
“只要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心願會全部實現的。這是修清道之人的祝福，也會靈驗的。”
“什麼是清道？”
顏啓盈完全沒聽說過。
“清道是一種修煉功法，從小就要清心寡慾，戒葷腥，戒貪念。以斬妖除魔爲己任，好好保護一方天地。或許將來會和你的國師大人一樣被萬人敬仰。”
修無痕很有耐心的詳細講解。
像是說給小姑娘聽，也是說給其她人聽。
“國師大人不是清道。”
小姑娘很肯定他說錯了。
云溪塵偶爾會吃肉的，他陪她吃過幾次。
修無痕只當她還是不懂，淺笑：
“國師大人已經羽化飛仙，他現在是住在凡塵的神仙。從前，他也是清道。”
修道分兩種。
一種摒棄七情六慾的清道，纔是正途可飛仙。
另一種濁道，便只是會法力的普通人罷了。
修無痕是怎麼也不可能猜出來，云溪塵是龍不是人，所以云溪塵真的不是清道。
小姑娘驚訝的聽着他講解，水汪汪的明眸都變成圓圓的。
“如果修清道之人成親了呢？”
“法力盡毀，此生墮凡。”
這也是昨日修無痕刺激童天安的底氣。
他不可能真的和大公主有私情。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嘭！”
修無痕的話說完，顏姒繪剛拿起來的茶盞就掉在地上。
粉粉碎的白瓷，像極了她此刻的臉色。
“對不起，我手滑沒拿住。”
顏姒繪雙手緊握，十指都在輕顫。
她一直低着頭，不讓任何人看清她的臉色和微紅的眼睛。
“古小將軍，麻煩你去喊宮女來收拾，別傷到大公主。”
修無痕體貼溫和的與古逸仙商量。
古逸仙點頭離開。
修無痕看着顏啓盈笑着繼續說：
“等你長大了，千萬別喜歡國師。除了心傷，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他說完，餘光飄了一下還低着頭的顏姒繪。
小姑娘卻是懵了，反問：
“那我現在喜歡國師大人行嗎？”
國師大人對她那麼好，她當然喜歡國師大人。
“你喜歡國師什麼？他保護過你？他包容你的小脾氣？對你有求必應？可是他對其他人，也是這樣的。在他的心裡，你與衆生沒有區別。”
修無痕的聲音淡漠高冷，沒有一絲的感情。
顏姒繪使勁抓着自己的衣角，深呼吸好幾次，才強迫自己的眼淚不滴落。
是啊！
她在修無痕的心裡，與那些他從妖邪手中救出的小動物有什麼區別？
他都會救，都會好好對待。
因爲他是慈悲衆生的預備仙人。
她喜歡他。
她能讓他光明一片的仙途爲自己折斷嗎？
法力盡毀，此生墮凡。
他是近二十年來，最有潛力的仙道。
她怎麼能這麼自私？
她怎麼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