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對墨兒說,你們先退下吧。”
其中一個嬤嬤忍不住提醒,“大公子,如今該改口,喊皇后娘娘了。”
葉姮心裡煩死這些女人了,不耐煩地揮手:“二哥喜歡喊我墨兒就喊,你家管海的啊管得那麼寬?去去去,快退下去,我要與二哥說說話。”
這些嬤嬤們不甘心地退下去了,阮定玥失笑,擡腳走過來,道:“看來,嬤嬤們這些時日對墨兒的教導,全付諸流水了。”
葉姮撇嘴,“我不嫌棄她們聒噪將她們打出去已是我所能容忍的極限,嘁,還想把我改造成那種循規蹈矩食古不化的女人......”
“不改也好,二哥的墨兒本就是最好的,無需再改。”阮定玥本欲伸手揉她的頭髮,卻被她一偏頭閃過了,嘴裡嚷着:“二哥,這頭上藏了好些你看不見的簪子,毀壞髮型倒無所謂,只是別傷着你的手了。”
其實她挺佩服他的,她現在這張刷滿粉的臉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他居然沒被嚇到。
阮定玥莞爾一笑,可想到什麼,漸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神色凝重地正視着她,“墨兒,那日、你問我的,到底是選擇自由,還是鍾情之人,墨兒這次可是想好了?”
“若我說,我想要自由,二哥能帶我遠走高飛?”
本只是一句揶揄,他卻鄭重地點頭,目光堅定,“只要這是墨兒想要的。”
葉姮脣角的笑意微微凝固,望着這個永遠只爲妹妹考慮的傻瓜哥哥,柔聲道:“二哥,我與你開玩笑的呢。我已想好了,我要進宮。”
這次毒發險象環生,她尚且能熬過去了,雖說錯過了美麗的日出,但是夕陽無限好,她到底沒有錯過。
既然如此,對於那份真摯的感情,她爲何不嘗試着去接受呢?
哪怕最終以失敗告終,但她,到底努力過了。
阮定玥欣慰,笑了笑,“墨兒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便好,如此,二哥也就不擔心墨兒在那深深宮闈當中迷失了自己。”
“二哥不問我,是如何認識當今皇上的?”
“這不重要,重
要的是,我的墨兒能否幸福。”
葉姮心裡一暖,微微向前,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聲音微澀,“二哥,我好像,捨不得你呢。”
“儍墨兒,又不是以後都見不着了。”阮定玥擡臂輕輕環着她的背,拍了拍她的肩,“以後想二哥了,或是受委屈了,便回家來,二哥永遠在這兒。”
阮定玥離去之前,拿出一枝碧色的玉簪,放在她的手裡,“這是孃親嫁給爹時的嫁妝,這次你入宮,二哥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你且收好這簪子吧。”
葉姮收攏手掌,將玉簪緊緊握着,對他粲然一笑,“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他捏捏她的鼻子,轉身離去。
“二哥!”
他回頭看她,溫潤如玉,“怎麼了?”
葉姮搖頭,按捺住心裡那種奇怪的不安,淺笑,“沒什麼,就是想多喊你幾聲,二哥,二哥,二哥......”
他搖頭笑着,眸底卻滿是寵溺,“儍墨兒。”
那時的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成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許多年以後,滄海桑田,她卻依舊記得,這個男子站在門口回頭望她,笑容如沐春風,容顏如玉,溫暖似水。
—
其實在這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裡,葉姮根本不大清楚具體流程是怎麼完成的,只隱隱感覺漫長而枯燥,脖子更是被頭頂好幾斤重的鳳冠壓得險些斷裂。
昨夜她熬了一整夜,屢屢想睡,都被那羣女人攔住,只能耷拉着眼皮死撐着,其實早就困得不行。模模糊糊之中,她被披上鑲金邊的大喜字蓋頭,然後被拉上金碧輝煌的鑾轎,坐在鑾轎裡邊,隨着車鸞顛顛簸簸地往前走。她樂得沒人煩她,自上了鑾轎後,就往後靠着軟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羣討厭的老女人將她弄醒,拉着她往一個方向走去,似踏過平坦的臺階,踩過柔軟的紅地毯,又模模糊糊拜了堂,直到最後被送入洞房,她才總算是解放了。
坐在軟綿綿的牀褥上,她的脖子實在不堪重負,亟不可待地掀開蓋頭,動手就要將頭頂的鳳冠摘
除下來。
結果守在一旁的嬤嬤頓時像親眼目睹了老鼠撞死了大象,哇哇地叫着衝了過來,拉住她的手,簡直要哭了,“娘娘,這鳳冠和蓋頭是需要皇上親自來摘的呀!”
“皇上不是還沒來麼?”葉姮蹙眉,不顧她的面如土色,將那沉重的鳳冠拿下來,這才恍然覺得,腦袋還是自己的。
嬤嬤們一個個目光幽怨地望着她,“娘娘......”
葉姮被盯得後脊骨發涼,忙安慰道:“你們放心,在皇上到來之前,我一定會把頭冠和頭蓋戴回去,絕對不會讓你們跟着受累的!”
“娘娘,此刻,您應該自稱本宮。”
“知道了知道了!”葉姮不勝其煩,向站在一邊的柳絮招手,“柳絮,你餓不餓?”
柳絮偷偷瞥了瞥那些臉色難看的嬤嬤,再看看自家小姐帶着鼓勵的小眼神,旋即燦然一笑,“回娘娘,奴婢好餓!肚子餓壞了!”
“我也餓了,你去看看有什麼可填飽肚子的,給我取來一些。”看到那些女人面色灰白又要聒噪,葉姮忙制止道:“嬤嬤們忙活了一整天,也累了吧?你們先下去吧,反正皇上大概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
本只想以此言打發走這些煩人的女人,卻沒想到一語成讖。
一直到雕刻着龍鳳的喜燭燃盡,東方吐白破曉,她也沒能等來大婚之日的新郎。
她凝着窗外遠處漸漸金燦的天際,突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應該傷感。
他沒來,說明他並不是發自真心想娶阮醉墨的;
可是他沒來,就在他們的新婚之夜,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將她一人扔在這空蕩蕩的宮殿裡面......
那些宮人看她的目光,由原本的討好與恭敬,漸漸變得涼薄與淡漠。
葉姮洗掉一臉的鉛華,又讓宮人準備了熱水將一身的風塵洗浴乾淨,換了一身比較輕便的衣衫,便爬上牀睡覺去。
反正這後宮沒有太后,皇帝暫且又沒有搭理她的打算,她這個初來乍到的皇后,沒有請安和伺候的對象,以後有的是閒暇睡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