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諸位爺,龍小姐脈象極其的微弱,體內又感染了風寒,加上失血過多導致體內經脈失常,情況實在不樂觀。”御醫把完脈以後,站起身對面前的諸位皇子施禮道。
“情況不樂觀?這話怎講?”六皇子焰逸莫看着牀上沒有絲毫生氣的少女,心中如同一團亂麻那般,他承認自己對牀榻上的女子心存愛慕之意,可是卻絕非有分毫的逾越,他對這個女子真的就如同知己那般,看着她這般模樣,心痛的無法言語。
“回六爺,臣想知道龍小姐在昏倒前是否受到了什麼刺激?”御醫沒有回到六皇子焰逸莫,反而問起了他。
“確實。”六皇子焰逸莫看着了黃紗外依舊站在那裡的十三皇子焰逸政,如實回答。
“六爺,龍小姐的脈象一直不平穩,忽快忽慢,而且極其微弱,身體也是忽冷忽熱,這個症狀確實像是感染了風寒,但是卻又不像,龍小姐之所以昏倒跟失血過多有着直接的關係,可是卻也不排除她所受到的刺激,傷心過度也是導致她昏倒的原因,臣現在需要開幾服藥讓龍小姐服下,只好暫且看一看效果了。”御醫不想有任何的隱瞞,而且面對這麼多的皇子他也沒有膽量說謊。
“那她何時纔會醒來?”九皇子焰逸壅漂亮的眸子不知何時沒有眯起來,嘴角那個極其漂亮的弧度也消失不見了,緊緊的抿在一起,細長的眼睛看着牀榻上面無血色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九爺,至於龍小姐何時會醒來,微臣也不知道,只好看龍小姐身體的恢復情況了,如若恢復的好,明日清晨也許就會醒來,如若恢復的不好,那就只好慢慢等下去了。”御醫看着牀榻上緊緊皺起額頭昏睡的少女,無耐的搖搖頭,他無法確定這個女子會何時醒來,畢竟每個人的身體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對於習武之人可能都不會昏倒,對於眼前這個嬌美的女子,那就很難說了。
天色漸晚,衆位皇子也各自打道回府,偌大的政王殿屏退了所有的侍婢,只剩下躺在牀榻上面色蒼白昏睡少女,還有站在不遠處凝望她的十三皇子焰逸政。
他慢慢的移動自己的步伐,那般小心似乎害怕發出絲毫的聲音驚醒了牀榻上的少女,直到他走到了牀邊,坐到了牀榻上。
一直白皙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那張蒼白的小臉,拂過她如畫的眉眼,一種莫名的痛襲擊着十三皇子焰逸政的心,細細的手臂被包裹的厚厚的,只有勝雪的纖細玉手露了出來,焰逸政抓起了那隻小手,那般輕巧,甚是擔心碰痛了她,那隻小手被他放到了脣邊,清楚的察覺到來於皮膚的冰涼,就在這時,一滴透明略帶寒意的眼淚,落到了沈凝煙的手背上。
天空中的大雪已經停止了,但是整個世界全部都寫滿了大雪留下的痕跡,到處都是那皚皚白雪,整個皇宮都被裝點成了白色,在晨曦陽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層銀光,神聖的讓人不敢侵犯。
“煙兒,你快醒來吧,外面的景色漂亮極了,你不是說過嗎,最喜歡陪我去看漂亮的景色。”牀上依舊蒼白的小臉,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十三皇子焰逸政捧着那隻小手,安靜的看着那個即使熟睡也依舊讓人動心的少女,眼底寫滿了深不見底的哀傷。
積雪在逐漸變暖的天氣中慢慢融化了,可是牀榻上的少
女依舊沒有醒來,她還是安靜的躺在那裡,像是熟睡那般,那副眉眼都彷彿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般。
“煙兒,你怎麼這麼貪睡?睡了這麼久,難道還在生我的氣嗎?”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現在多麼想告訴眼前的少女,自己真的好想她醒來,好想看見以往總是對自己微笑的樣子,那副模樣美極了,可是現在他只能看着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
政王殿安靜的出奇,如若不是看見那個一直飲酒的俊美男子,還會以爲這個宮殿根本沒有人存在。
“爲什麼四天過去了,她還是高燒不退?”十三皇子焰逸政依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那般模樣像是喝水一般,地上跪着的御醫恐慌的跪在地上。
“回十三爺,臣不知……”御醫的聲音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一般,聽着讓人發麻,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雖然十三皇子焰逸政的好性格是衆所周知的,但是自從沈凝煙病倒以後,他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無論是哪位皇子來求見都拒之門外,每天就守在那個女子的身旁,他的性格也漸漸的變得暴躁。
“不知?你爲什麼會不知?你不是御醫嗎?”御醫的聲音剛落,一個酒杯便飛到了他的面前,酒杯在與地面接觸的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像是在警告這就是他的結局,十三皇子焰逸政的瞬間暴怒讓御醫驚恐的跪在地面上,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本王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我只要她能夠醒來,如果她三日之內還是沒有醒來,那你就提着頭來見本王吧,滾。”十三皇子焰逸政站起身,向黃紗後的寢室走去,牀榻上的少女依舊是那副安靜沉睡的模樣,美好的那副模樣似乎這個世界都與她無關,她根本就不知道這裡一直有一個男子等着她醒來,每天都守候在她的身邊,這些她都不知道。
整個宮殿都瀰漫着一股濃重的酒氣,滿地凌亂的酒瓶,一身白衣的男子趴在桌子上面,左手拿着酒壺,右手是傾倒的酒盅,沈凝煙邁着搖晃的步子走向那個醉酒沉睡的男子,他的臉頰有一半埋藏在臂彎中,他的髮絲凌亂,臉上依稀有着眼淚劃過的痕跡,緊皺的額頭,還有黑色的胡茬,無不訴說着他的痛苦。
黔悅三十二年,正月初十。
政王宮到處散發着雪梅的獨特香氣,地上四處零落着嬌紅的花瓣,白衣習身的男子站在雪梅旁邊,任由梅香撲鼻,如此美好的景色,他卻無心欣賞,無心歡喜,只留下心中那濃濃的哀傷,始終沒有辦法散去。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眉宇間的溫柔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緊皺起的褶皺,還有那道不盡的哀愁,如同被人碾碎的花瓣;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眸底最熟悉的似水柔情不復存在,被那深不見底的冷漠充斥着,像是那片被墨色所渲染的墨海;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嘴角最漂亮的弧度已經沒有了痕跡,沒有了起初讓人舒服的笑容,只剩下一條令人緊張的線條,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
疲憊的身體似乎已經僵硬了好久,就連手指活動起來都變得如此不自然。
沈凝煙慢慢坐起身,巡視着她所熟悉的房間,黃色的紗簾,燭臺上已經燃盡了的蠟燭,正是十三皇子焰逸政的寢宮,窗外的天色還有些灰暗,看着還需要有一段時日纔會天亮,受傷的
小臂依舊幫着笨重的白色布條,爲了方便沈凝煙將布條全部拆掉了,之前的傷口早已經癒合了,雖然依舊泛着淺粉色。
穿上鞋子後沈凝煙嘗試要站起來,可是身體竟然比她預想中還要虛弱,好在她即使扶住了牀邊,直到她覺得恢復一絲的力氣,這才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黃色紗簾,向殿外走去,可是卻看見了背對着自己,站立在雪梅之下的白衣男子。
淚水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她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在這些個日夜裡思念的人,這覺得這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她喜歡每次睜開眼睛看到他。
在她昏倒前的瞬間,她以爲自己會就這樣死去,死在漫天的大雪裡,她當初竟然沒有一絲的害怕,甚至心底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可以就這樣死去,不用再讓政兒看見自己,因爲他說過,不想再看見自己……她以爲自己這樣死去,政兒就不會覺得憤怒,那樣就會變得快樂……可是她沒有想過自己還會醒來,面對再次的醒來,她又害怕又開心……
害怕政兒依舊恨自己,開心又可以看見政兒,這幾日在自己夢中從未消失過的人。
閉目靜立在院中的十三皇子焰逸政似乎聽見了低低的啜泣聲,待他轉過身來,看見的是身習白色褻衣,一頭如瀑的青絲在寒風中肆意的飄動着,讓原本就嬌小的少女此時看起來更加的單薄,低聲啜泣的少女對上那雙凝視自己的墨眸,漂亮的眸子依舊泛着微微的藍光,腮邊的淚痕如同暖春中綻放的雪梅,這個樣貌精緻的少女正是他日夜守護的人兒。
在沈凝煙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着些酒氣,但是沈凝煙卻喜歡這種味道,只因爲這是屬於他的。
“對不起……”沈凝煙用自己僅有的力氣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緊緊擁着沈凝煙身體的十三皇子焰逸政明顯僵硬住了,他確實傷害到了這個讓人心疼的女子。
“煙兒,你不用對我說抱歉,當初我並不是想吼你的,我只是看着你受傷的手臂,覺得很自責……很心痛……”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說這些話是否能夠安慰懷中女子的心,可是他想爭取,因爲他不想再讓自己傷害到她,“當時看到你爲我而傷害自己,只是覺得很痛苦,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做,便對你發了脾氣……如果不是我對你發脾氣,對你大吼,對你說很重的話,你就不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昏倒,就不會高燒不斷,就不會……”
“夠了。”沈凝煙從焰逸政的懷中起來,用一隻小手輕輕捂住他不斷自我責備的嘴巴,臉上浮現出她獨有的微笑,溫暖極了,“只要你不氣煙兒就夠了,這就夠了。”
十三皇子焰逸政看着那個熟悉的笑容,這才肯定他的煙兒又回來了,他最珍惜的煙兒又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抓住嘴邊的那隻小手,親吻着微涼的指尖,直到看見少女臉頰上泛起嬌羞的紅暈,拼命想收回自己的手,這才罷休。
“政兒,以後不許再喝酒了。”如鴻毛般輕柔的聲音響徹在十三皇子焰逸政的耳邊,將他已經凍結起來的心慢慢融化,只見他輕輕的點點頭。
那個蹙了許久的眉終究在看見她笑靨的瞬間被撫平了,眸底最熟悉的溫柔一涌而出,嘴角最漂亮的弧度也只因爲她再次綻放了,堪比窗外那嬌紅的雪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