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凝煙看到銅鏡中自己的容貌時,坐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看着她那麼久都沒有反應,殘暮心中隱隱有些忐忑,就在他以爲沈凝煙想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時,卻看見她轉過身來看向他,疑聲道:“我的臉……”
“那日離開義星國後我找到了一位神醫來治癒你臉上的燒傷,用了整整三日的時間終於將你臉上所有的傷疤全部祛除了。”爲了不引起沈凝煙的懷疑,殘暮連同她昏睡的這三日的時間都加了進去。
沈凝煙從來不知道燒傷的疤痕可以祛除,可是當殘暮說這是爲神醫之時,沈凝煙也就有些相信了,畢竟她的容貌確實恢復了之前的模樣,雖然總是覺得那裡似乎發生了些變化,不過確實是原來的自己。
其實殘暮也注意到了她容貌的變化,若不是龍席幽提前告訴他關於龍女身世的秘密,想必他也會覺得驚訝。
“我們是不是可以去你說的那個地方了?”沈凝煙充滿期待的問道。
“嗯?”
“在義星國的時候你不是答應我說,要帶我去那個很美的地方嗎?”看着眸中寫着茫然的殘暮,沈凝煙忍不住站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擔憂道:“你不要說自己忘了?!”
經過沈凝煙的提醒,殘暮很快便想起了之前答應她的時間,看着眼前的人兒,似乎自從這次醒來,她的心情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糟糕了,許是因爲容貌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又或許是她放下了那些讓她不快的事情。
可是他終究是好奇她心中的執念是誰。
“我沒有忘記。”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無法開口問她,“待雨停了,我們就啓程。”
聽聞殘暮的話,沈凝煙恨不得現在就讓雨停了,想着便走到了窗邊,伸手將窗戶推了開,當看到窗外的一切才注意到他們是住在了客棧的三樓。
就當她的視線轉移到街道上時,卻再也移不開了。
落入眼底的是無數把黑色油紙傘,一片黑色之中卻有一把青色的油紙傘,而執傘之人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一樣,驀地仰起頭,四目相視的瞬間,彼此的眸間都充滿了驚訝。
殘暮看到她瞬間僵硬的背影,便已大步走到了窗邊,向下看去,視線一瞬間便鎖住了那把青色油紙傘下的人,當看清他容貌的剎那,他的眸子已驟然縮緊。
那是一雙狹長的鳳眸,因爲微眯起來以至於讓人無法窺探到他的想法,微抿的薄脣透出一股堅毅,猶如雕刻的輪廓配上精緻的五官,一襲絳紫色華服着身,儼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
他站在人羣之中,盡顯高貴,只是輕笑的瞬間,已然傾倒衆生。
“煙兒。”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卻依舊能夠在雨中傳到她的耳朵裡,那是她已經快要忘記的聲音,當此刻再次聽見,心跳卻又無法剋制的加快了。
話音落下,只見他手臂一揚,青色油紙傘已飄飛於風雨中,一抹絳紫色身影已然躍起,見狀沈凝煙只得向後退去,剛剛站穩身形,他便已自窗外飄身而進,站在了她的面前。
“煙兒,我帶你回去。”
優雅的聲線好似笛聲般悅耳,而他的話語聽入沈凝煙的耳中卻更加的奇妙,擡眸望去,只見那雙鳳目美眸正凝望着她,脣邊是他習慣性掛着的淺笑,帶着一股妖邪的味道,而她卻不知自己何時已經沉淪在了這笑中。
“隨我回宮,好嗎?”
“九爺。”沈凝煙輕輕開口,仰起臻首看着他的眼睛,道,“您是刻意來接我的嗎?”
那雙微微泛着一層藍光的瞳孔微微有些顫抖,那是她內心深處無法掩飾的一種擔憂,亦或是一種期待。對於面前這個男人,她一直都有太多的疑問,心中那些複雜的情緒也困擾她太久了。
“是。”焰逸壅絲毫未猶豫的回答道。
“九爺,我有話要對他說。”當聽到這個回答,沈凝煙心中的某個想法已經堅定了下來,一直以來她所需要的只是他肯定的回答。
“我在外面等你。”話罷,焰逸壅已自窗口飛身離去。
只是片刻,房間內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可卻是比方纔要安靜許多的一種氣氛,近乎於一種死寂。
沈凝煙看向身旁一直未言語的男子,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眸子,其實她知道他已經猜
出了自己要說什麼,可即使如此,她也依舊要說出來,“我不能隨你一起去那個地方了。”
“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是嗎?”即使事情已成爲定局,殘暮卻依舊不肯死心。
“是。”她的回答堅定的不容任何人執意,而沈凝煙的固執也是在殘暮意料之中的,但是直到現在他才清楚的知道,原來她心中的執念,竟是他。
“爲什麼?”當這話問出來的瞬間,殘暮自己都有點出乎意料,這樣的他未免太不像自己了。曾經的他從來不會主動問詢什麼,因爲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而他不知道的東西都是因爲不想知道,可是自從遇到這個女人,他似乎就變得不是自己了。
“我不知道。”這個回答同樣也是沒有經過太多的思索,其實沈凝煙之所以這麼做也正是爲了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是因爲……我喜歡他。”
我喜歡他。
聞言,殘暮的眸子驟然一緊,心也隨之揪了起來,望着面前的女子,他在她的臉上看到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光彩,還有一種執着,“他喜歡你嗎?”這個問題不是他想問她的,而是他想替她問她自己的。
“我不知道。”沈凝煙沒有欺騙他。
“若是你發現他不喜歡你呢?”或許殘暮自己沒有意識到,此時的他看上去多麼可憐,他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挽留住她,而她卻漸行漸遠。
“我不知道。”依舊是這個回答,但沉默了片刻後,沈凝煙繼續道:“我只是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心,看清楚自己對他的心,當我知道自己內心深處那份感情爲何物的時候,我或許就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淺藍色衣衫消失在轉角處,耳邊依稀有着她最後那句“謝謝你,再見”,可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這一句。
所謂執念,不過是執着於心中最初的念想。
許多年過後,殘暮再回想起當時的那一幕,他最恨的不是她離開時的決絕,而是自己當時的不挽留……若是再能夠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留下,可惜時光不能倒回,那些終究是他的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