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之 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努力的把所有不應該存在情緒給掩去。
林瑾之靜靜躺在牀上,極力回憶着關於今晚所發生的這件事,覺得着實奇怪。
甚至可以確定稿子在自己手上時根本沒絲毫問題,但爲何到了海藍兒手裡卻出了毛病?那麼答案昭然了。
海藍兒就是算準了所有人都會相信她,而質疑自己,所以才這樣做的。
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這般簡單。
但林瑾之卻向來討厭極了這些明爭暗鬥,但這個社會終究複雜,並非誰能輕易逃脫的。
當初在鳶尾莊園時就是因爲討厭那些才選擇處處避之的,可惜,從來就沒人能真正遠離是非,最終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腦海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忽得她睜開了眼睛,身體也隨之坐了起來,脊樑也挺得筆直。
“不,不能這樣…”她喃喃自語。
卻忽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迅速下牀來到了試衣鏡面前。
這裡面的女人啊,一身潔白純棉製的長睡袍,寬大的衣服鬆垮的包裹着她削瘦的身體,帶着明顯的不符。
本還算是有些膠原蛋白的臉頰上,更是在這些日子的折磨裡變得越發少的可憐,瘦得令那顴骨更加明顯了幾分。
大大的眼睛越發被凸顯出來了,臉頰更是蒼白,毫無血色的脣在這暗夜之中越發明顯。外加上披散下來的長髮,咋看起來竟好似從電視裡面爬出來的貞子。
說實話在初見時,甚至以爲活見了鬼。且很不湊巧的是,這個鬼就是她自己…
她凝視着鏡中的女人,卻正好也見到鏡中的女人也凝視着她。“兩人”就這樣定定對望着,彼此眸中所散發出來的神色一模一樣。
極盡的哀傷,如怨婦般。
這還是曾經那個青春爛漫,處處充滿生機活力,積極向上的自己嗎?那個林瑾之去哪裡了?死了嗎!還是早就被埋葬在了鳶尾莊園內。
她頹然的倒在了地上,連同着那鏡中女人也失了蹤影。
排山倒海般涌上來的巨大痛意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在了最深處,那是種來自心底的哀涼,幾乎要將她給吞噬。
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
*
兩天後,當林瑾之再次出現在報社時,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驚詫的目光。
大家定定的望着,眼底帶着驚豔。
“林,林瑾之真的是你嗎?”
就是這位坐在林瑾之旁邊,也是那天幫她辯解的楊心心在看到來人後,張大了嘴巴,連同着懷裡抱着的資料也啪嗒噠的落在了地上…
因爲此刻的林瑾之一襲白色套裝,上身是剪裁得體的薄料小外套,遠遠地看去像是女士西裝似得。
下面是及膝蓋的白色A字裙子,恰好將她完美且勻稱的長腿露出來。外加一雙紅底白色細高跟,使得整個人接近完美。
無論是氣質還是品味都明顯更上了一個檔次,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令衆人吃驚的是,那原本及腰的如海藻般柔順的黑長髮卻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剛及下巴處的暗紅色短髮,髮梢最末端處燙了半個卷,精緻而漂亮。使得整個人也變得精神了不少,越發顯得那巴掌大的小臉更小了幾分。
原本總喜歡素顏或極淡妝的臉龐在此刻也畫上了精緻的妝容,並不算濃,卻美得不可方物,令人不敢褻瀆。
但給人的感覺卻遠非這些,彷彿有什麼地方開始不一樣了。對,是精神氣質,脫胎換骨般猶如換了個人似得!
楊心心也僅只是個代表罷了,林瑾之收到了整個辦公室內所有人讚歎的目光。
她的脣間綻開出一絲笑意,顯然對大家這個反應頗爲滿意,微微頷首道:“大家早。”
隨着聲音發出來,那些原本還略有質疑的人這下是真的相信了。
海藍兒提着精緻的小挎包、踩着恨天高大步走過來。卻在進門就看到了正背對着門口的美女,頓生疑惑。
“大家在做什麼,請問這位女士您找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林瑾之微笑着緩緩轉身輕聲道:“是我。”
脣角綻開出一朵嬌豔的*,並隨着笑意將整個人都變得熠熠生輝起來。
海藍兒在看清是林瑾之後,整個人僵住了猶如石化般,瞪着一雙杏仁眼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是林瑾之?”
愣是半晌後才總算是回過神來,聲音中帶着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慌亂。
初看背景還以爲是那個電臺的主持人,卻不料竟是她。而海藍兒的第一反應就是裴霖有沒有見到,那麼會不會更加喜歡她?!
“是我。”
林瑾之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待轉過身來時又成了方纔的溫婉。便再也不去理會其他人,大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效果的確是很不錯的,她很滿意。
思緒迴轉又到了那晚…
她頹然的癱在地板上,懊惱的抓了抓頭髮,覺得自己猶如瘋子般。
至今依舊清晰地記得當時大學畢業剛出校門時的豪言壯志:要成爲這世界上最優秀的記者之一,爲國家或人民做出屬於自己的貢獻!讓爸媽過上好日子,找個比李修楷還要好上百倍的男人!
現在看來雖略有些天真好笑,卻依舊代表着她心底最深處的嚮往。
可是這才短短几年的時間,一張生活的好牌讓自己打的一團糟。雖說的確有許多不可逆轉的外因在,但平心而論就沒有自身的因素嗎?
答案是肯定的。
那晚她蜷縮在地板上凝視着雪白的天花板足足發呆了一整夜,回憶了曾經,同時也想了很多很多…
從那個時候與李修楷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到甜蜜熱戀,再到誤會分手。一路疾走到了遇上慕至則那個惡魔,繼而是被折磨,在莊園內所經歷的一切…再到如今…
往事猶如電影般在她的腦海中一遍遍的放映着,不知疲倦。而有些事情也變得漸漸清晰了起來…
一夜痛徹,當東方乍亮,第一束金色的陽光照耀在窗櫺時,她才閉上了疲憊且充滿血絲的雙眼。
等再次醒來後,就向裴霖請了兩天的假期,而後決心要改頭換面。是的,她厭惡極了現在的自己,頹廢的像個奄奄一息的老人,毫無生機可言。
那麼這和將死之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整整48個小時足夠一個人脫胎換骨,涅槃重生了。
所以林瑾之成了此刻的模樣,也並非是去要報復誰,只是想要做更好的自己。
所有人都回歸原位了,卻唯有海藍兒依舊呆愣愣的站在那裡,彷彿直到此刻都沒回過神來。
她望着那抹倩影,直到此刻卻還是不可置信,才短短兩天而已,林瑾之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這女人是故意打算與自己爭奪裴霖的麼?還是說有什麼別的企圖…
*
叩叩叩…
“請進。”
辦公室內裴霖在電腦前忙碌着,面色極爲凝重的望着屏幕,並時不時的輕輕在鍵盤上敲打着什麼,聽到敲門聲後應了一聲,卻並未擡頭。
“社長,這是我今天中午寫好的報道,請您檢查。”
在聽到那聲音後,裴霖手上的動作僵住。
當擡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女人後,再次愣住。
“瑾,瑾之?早晨不是給你發消息說再多休息一天的麼?你的頭髮怎麼剪了?”
一連串的問題反映出他此刻內心的驚詫,極爲不解的望着她。但目光自打接觸後卻再也沒捨得移開半分,眸底的最深處隱藏着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豔。
林瑾之卻只是笑了笑,上前兩步把打印出來的文稿放在他案前,這才輕聲道:“當初是向您請了兩天的假,怎能多休呢。而且我這纔剛來上班還沒工作幾天呢,就休息與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裴霖沉沉點頭,在沉思片刻後低聲道:“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能告訴我頭髮爲什麼剪了嗎?”
卻又在沉吟片刻後,繼續補充了句:“以前,很漂亮…”
林瑾之卻依舊輕笑着緩緩開口道:“三千煩惱絲,剪了很輕鬆。”說罷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這話倒是真的,自打長髮被剪掉的那一刻,她只覺得頭和心都是從未有過的輕鬆感。
連同着曾經的那些惆悵和傷感的事也給忘得一乾二淨了,所留下的只有曾經的美好和輕鬆。
裴霖靜靜凝視了她一會,片刻後還是輕輕點點頭低聲道:“不管怎樣,只要你開心就好。不過這樣彷彿比以前更美了。”
瑾之在他眼裡從來都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
雖是讚美,但林瑾之卻不敢擡頭覺得無法承受他這樣的目光。只是輕聲道:“你還是先看看稿子吧,別再出什麼問題了。”
裴霖掩去眼底的失落,這才點點頭開始認真看了起來。
五分鐘擡起頭來輕笑讚賞道:“很不錯嘛,畢竟還是有幾年戰機記者經驗的,基本上不用修改就可以發了。”
但林瑾之的眸子卻越發沉了幾分,低聲道:“覺得能用就行,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說說看。”
“以後的文稿我想直接交給你,或者請允許我直接發稿,這樣才能避免有人暗中動手腳,到時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來。”
說這話時,她的面色極爲凝重。
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眸底隱隱的怒色,手更是暗暗成拳。
想通了,這次是真的頓悟了。
很多時候並非不去招惹就能真正獨善其身的,就好似以前,更是現在。甚至覺得厭煩也曾萌發過想要離開的想法,但很快否認。
她覺得那是極爲懦弱的人才會做出的事,且不能根本解決問題。與其提心吊膽心驚膽顫倒不如勇於面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