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對不起。”風中，寧玉婉柔聲對雲陽說道。
雲陽以爲她這是對自己道歉太過任性，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傻丫頭。”
寧玉婉沒再說話，心想，是啊，自己是夠傻的，愛錯了人，連累了一家老小，還連累了他……
“表哥，若婉婉有一天做錯了事，害了你，你會責怪婉婉嗎？”
“不會。”都來不及思考，雲陽幾乎是下意識地將答案脫口而出。
不會……寧玉婉苦澀一笑，看來他也傻啊，不然怎麼會有這般回覆。
兩人很快趕到了最近的一家客棧，半夜三更，門可羅雀是正常事，但這家客棧位置處於鬧街，哪怕半夜也偶有人來往，若真出了什麼事，逃也方便，於是定下了這家。
似乎長期住於宮中，雲陽的戒備心很高，要了兩間房，還刻意交代是相鄰的，這樣若再出什麼問題兩人也好及時匯合離開。
“趕路這麼累，好好歇息吧。”雲陽說道，揉了揉寧玉婉的腦袋。
本身就睡眠淺，再鬧這麼一出，寧玉婉想着自己不可能再睡着了，但也沒反駁雲陽的話，只是點點頭轉身縮回了屋子。
果真一夜未眠，整個晚上寧玉婉都躺在牀上乾瞪眼了，整個人怔神中，萬般心緒藏於心中，無人與之訴說。
“婉婉，醒了嗎？”霎時，房門被敲響，是雲陽。
“怎麼了？”寧玉婉下了牀，敞開門，只見雲陽穿着一身黑裳站在門口，原本黑色穿上身應給人深沉穩重的感覺，眼前人卻穿出了俊美清蕭，灼灼其華之感。
“我早上聽說今日也是趕集日，香城的趕集日是連續兩日，不如再去逛逛？”
寧玉婉本想拒絕，但轉念想着整天待在客棧中也怪無趣的，便點頭同意，閉門簡單妝扮過後，兩人出門。
趕集的第二日與昨個兒不同，第一日是當地人擺出各類特產供外地人購買，第二日則是外地人帶着自己家鄉所盛的特產進行擺攤售賣。
所以種類比前一日齊全不少，但一路逛下來寧玉婉都是興致懨懨，似乎沒有什麼能勾起她內心的波動。
“婉婉，你打算留在香城多久？”兩人最終在一家小攤處停下，雲陽點了兩碗餛飩。
街邊隨意擺置的桌子看着油兮兮地，哪怕老闆刻意擦拭了一遍，看上去依舊不太乾淨，雲陽無奈地從袖中掏出張帕子再次擦拭，這才坐下。
若不是因爲寧玉婉最愛吃這些小吃，雲陽也不想在這大街上吃東西，嘈雜，聒噪，還不見得衛生。
“不知道，但至少要打聽完小桃的事。”寧玉婉也心生茫然。
既然小慧不肯直說，現在只有等了，主動去找她，等到她願意主動開口爲止。
“好，我陪你。”雲陽笑道，嗓音溫潤。
明明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卻如同一抹陽光直射心房，暖意襲遍全身。
在前世晦暗的日子裡，她都是孑然一身，無人陪伴，在痛楚與寂寞的煎熬中淬鍊藥材，每當想要放棄時，都會想着自己未報的仇，咬咬牙就獨自撐過來了。
她活了兩世，都不曾聽說過有人要陪自己……
這句話莫名溫暖了她，溼了眼眶。
這份小情緒她不想被雲陽察覺，刻意將頭更低了聲，淡淡應了一聲。
“你這個小屁孩，一邊玩去，別耽誤我做生意！”這時，一個強勢的聲音打斷了兩人思緒。
兩人順着聲源望去，是一個看上去個子很高氣勢洶洶的男人正推搡着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大的男孩。
這個男人穿着深藍色窄袖短衫，配着黑色長褲，一身黝黑的皮膚，身材健壯，五官透着一股凶氣。
一聲呵斥下，男孩身前的布攤也隨之倒下，五顏六色的布匹一個個接連掉地，以至於其中還有兩匹布還順着往前滑，攤開一大片撲在路上。
男孩眼看着一匹布將要攤到盡頭，連忙上前將其捲起，同時慌亂地用衣袖企圖將布匹上的髒污擦拭乾淨，可泥土暈染開，只會留下一攤污漬，只能水洗。
可大家都清楚，水洗過後的布匹是賣不出去的……
“就你這小屁孩，回去玩泥巴吧！”男人冷哼道，外鄉人的口音中帶着輕蔑的笑。
“住手！”在男人一巴掌即將揮在小男孩臉上時，雲陽伸手攔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你是誰，憑什麼管我的閒事？”男人又揮起另一隻手，想要對雲陽下手。
雲陽眼疾手快地再次攔住了男人的掌摑，兩人糾纏在了一起。
“我是誰你不用管，只要知道我能滅你的囂張氣焰就行！”雲陽厲聲道，原本溫和的眸子微斂，滲出絲絲寒意，讓人心生懼意。
“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與雲陽的氣勢相比，這個高個子男人的氣焰消了不少。
但這男人依舊強撐着面子，不甘示弱。
小男孩只顧着收拾地上的布匹，並沒有關注兩人間的爭執。
寧玉婉不忍他一人撿這麼多布匹，上前蹲着陪小男孩一起收拾。
想必這男孩家境貧寒，拿不出太多的銀兩進貨，賣的都是偏粗糙的布匹，本就利潤低廉，要是弄髒了賣不出去，恐怕只能砸在手裡，連本錢都收不回。
雖上一世寧玉婉也吃過不少苦，但從未年紀輕輕地上街擺攤受欺凌，思及此，更是動了惻隱之心。
“這些布匹恐怕都賣不出去了，你得賠給這個孩子！”寧玉婉緩緩站起身，憤恨地對人高馬大的男人說道。
相比於雲陽強大的氣勢，寧玉婉簡直毫無氣場，看上去就是一個好欺負的小丫頭，那男人自然不怕。
只見他掏了掏耳朵，像是難以置信這番話，嘴角眼底全是狂妄的笑意，說道：“這位姑娘，你是在說笑話嗎？居然要我對這個小屁孩道歉？哼，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哦，是嗎？那有什麼好果子吃呢？”寧玉婉捏了捏拳頭，眼底帶着慍怒。
“哼，”男人全然不屑，“你們是外鄉人吧？知道我上頭是誰嗎？這可不是你們能夠得罪得起，識相的給我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