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說什麼呢？看到她眼中燃燒的怒火，聽到她篤定的語氣，君玉衡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反駁。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我的話。”雲若染原本心裡就有懷疑，如今君玉衡這麼說，只會讓她更加相信他和爹爹的死有關了。
加上神秘失蹤的李嬤嬤，雲若染覺得這條人命或許也要算在君玉衡的身上。
“聽你說話的語氣，就算朕想要爲自己辯解，你都會覺得朕是在狡辯吧？但是朕還是想說，雖然朕這些日子和雲相之間的確有些不愉快。但是朕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
君玉衡其實也並不是沒有過那樣的想法。只是他明白雲相對於江山社稷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這個臣子，否則所有的事情都會變成一團亂麻。
所以他纔會那麼隱忍，纔會想要妥協。他雖然會有些脾氣，但是他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自己的事情當然不能放在首位，不然他還要如何爲百姓着想？
如果不是雲相這些日子因爲雲若染的事情和他過不去的話，他心裡也不會對雲相有如此多的埋怨。
“是嗎？你不想殺他卻讓他去災區，不想殺他卻在他出事前讓自己的人去他的書房？如果有法醫的話，我早就知道他究竟是因爲什麼死的了。可惜你們這裡只有不中用的仵作。”
其實雲若染心裡也明白，就算是有法醫，君玉衡也能顛倒黑白。畢竟他最大，這還是人治的時代，他說的話就是聖旨，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那些人都只能聽着。
不敢反駁。
如果自己當初在他面前沒有那麼出格的舉動，或許根本就沒有辦法吸引到他的注意吧？
他見過太多循規蹈矩的人，所以一開始看到自己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還覺得很有新鮮感。
但是那樣的新鮮感轉瞬即逝。
很快就消失了。
“朕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你想要驗屍，又爲什麼這麼着急下葬？”君玉衡問道。
“我不是不想，而是知道我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雲若染回答，“我知道你有多大的權利，在你的面前我不過就是蚍蜉。”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能力，既然都已經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成功了，還不如放過爹爹，不讓他都已經死了還要受到傷害。
“你是說，朕會從中作梗？”君玉衡聽出了她的意思，她必然是覺得他可以隻手遮天，所以害怕了？
還真是可笑，他巴不得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好嗎？但他多少也會害怕自己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要是他沒有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讓所有的線索都指往自己了呢？豈不是百口莫辯了？
“難道你不會？”雖然雲若染也在極力勸誡自己不要和君玉衡嗆聲，但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就是想要說這樣的話。
“你！”君玉衡指着她的鼻子，但是沒有罵出什麼。
他是天子，竟然都不會和市井小人一樣吵架。雲若染都想要教他幾招，因爲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說這些，太寂寞了。
“如果你覺得是我誤會你了，我可以向你道歉，怎麼道歉都可以。但前提是你能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雲若染不覺得他能拿出任何證據。
現在所有的證據對他來說都是不利的。
而這種情況看樣子也會一直保持下去了。
除非有云若染信得過的人願意爲他作證，可是除了高玲瓏，雲若染覺得自己目前連冬兒都沒有辦法信任。
她終於明白冬兒雖然對她忠心，但是在冬兒的眼中她不過就是一個跳板。冬兒希望跟在她身邊能夠得到榮華富貴，但是雲若染卻給不了她這樣的榮華。
只會讓她提心吊膽。
雲若染自己又何嘗願意這樣？她要是足夠聰明足夠強大的話，哪裡還會是現在這樣？可是她明白這一點太遲了，在她第一次被雲若霜陷害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
如果她學不會反擊，只會讓對方對她下手更狠。
之前不過只是陷害而已，到了後面，就是步步殺機，她都沒有辦法識破，沒有辦法躲過。
她越是信任的人，就越會給她帶來苦難。她越是珍惜的人，只會被她連累葬送性命。
秋兒是如此，爹爹也是如此。
君玉衡其實也希望自己能拿出證據，這樣他就不用擔心自己和雲若染之間的誤會會加深了。
但是他什麼都拿不出來。
也沒有辦法拿出來。
“怎麼，我看你好像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既然如此的話，我要如何相信你是無辜的？”雲若染苦笑、
她搖了搖頭，轉身準備走出承乾宮
有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雲若染問道。
“你真的不願意相信朕？”君玉衡見她轉身就要離開，心裡當然有些着急了，她這次來原本就是想要把話問清楚的，結果自己還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她的心裡還不知道有多失落。
不，不只是失落，她的心裡或許對自己還有恨意，畢竟她都已經篤定是自己殺了雲相了。
以後他們還能好好在一起嗎？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就算她最後還是不肯相信，自己至少也要努力一下吧！
“不是我不願意相信你。”雲若染搖頭，她的眼中都是淚光，“是你沒有辦法讓我相信你。”
她真的不是不願意相信，而是沒有辦法相信，哪怕他能拿出一點證據，證明他自己和這件事一點關聯都沒有，雲若染都會願意相信他的。
可是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這樣的情況，就算是雲若染想要做無罪推定都很難。
雖然她知道疑罪從無，可是君玉衡身上的疑點已經多到讓她沒有辦法反駁了。
更不用說他還威脅了相府的人，不讓他們說出他派人去過相府的事情，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件事對他很是不利，他一開始就沒有要和自己坦誠相見的意思。
所以後面他說的話雲若染都不再那麼相信了。
“朕……”君玉衡找了很多理由，但是他自己聽着都會覺得可笑，他想讓雲若染知道，他心裡很清楚雲相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他絕對不會對雲相動手的。
但是這樣的話雲若染根本就不會相信。
加上他之前執意要讓雲相去災區，那件事在雲若染的心裡一定有陰影。
他現在都後悔自己當初那麼做了。要是他知道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他肯定不會那麼做的。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既然你心裡都已經給朕定罪了，朕再說什麼都是徒勞的。”君玉衡搖頭，他沒有想到自己在她那裡竟然連一點信任都沒有了。
他以前對她那麼寵愛，難道她都覺得是假的嗎？
她在自己的心裡都已經對他完全否定了吧？他何必還要做任何努力呢？
反正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君玉衡閉上了眼睛，嘆了一口氣，“朕以前喜歡你，是覺得你率真可愛，朕這一生見過了太多被規矩束縛的人，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女子。可惜……後來的你越來越讓朕失望。”
“我讓你失望？”雲若染都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說真話，自己讓他失望了？“那還真是抱歉了，我都沒有想過我竟然會讓你覺得失望。”
“是啊，一開始你的確是率真可愛，莽莽撞撞的，但是後來才知道，你有多不懂規矩，有多傻。”一開始覺得傻是可愛，但是到了後面，就不會覺得傻惹人憐愛了。
反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連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護，永遠都要自己爲她擔心。
她連對方最簡單的招數都沒有辦法看破。
所以她會那麼慘，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還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嗎？
“我是傻，可是我沒有你那麼狠。”雲若染說道，“之前顧石說你是昏君，我還不信，但是現在……”
雲若染的話還的沒說完，臉上就狠狠捱了一巴掌，她捂着自己的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君玉衡，甚至伸手想要打回去。
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忍住比較好，她面對的人可是皇上，對方想要殺了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何必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不愉快呢？
“解氣了嗎？”雲若染問道，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都還有些懵。君玉衡竟然會打她，從來都沒有人打過她。
但是她也覺得無所謂了，自己剛纔那句話的確很容易讓對方生氣，哪個皇帝會無端端地想讓自己被罵是昏君呢？
所以他會有那樣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他在自己的心裡已經是昏君了，不接受任何反駁。尤其是在爹爹死了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人覺得他是昏君的吧？
“你說什麼？”君玉衡也沒有想到自己聽到她那麼說會生氣到想要出手，但是她不覺得自己真的太過分了嗎？竟然會說他是昏君？
就因爲她爹爹的事情將他看成是昏君？這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吧？
這件事原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不過就是讓人去看了雲相，說了幾句話而已，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對雲相動手。
肯定是他的人離開之後，纔有人去動手的。
但是會是誰呢？君玉衡的腦袋裡有很多人的名字，但是他一個都沒有辦法確定，相府的人也沒有爲他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
相府的人和雲若染一樣都是傻子，問什麼都只會說不知道，只能讓他生氣。
“我問你是不是已經解氣了。如果解氣了，就讓我走。”雲若染說道。
“朕不是故意……算了，你肯定不會相信的，你和朕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反正朕不管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是假的。”君玉衡已經徹底放棄了。
如果雲若染一定要認爲是他殺了雲相，就先那麼認爲吧，他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爲自己找到證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