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澈?
公子言微微一愣,然後低頭看向宮晟天,卻見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雲澈···你有事情嗎?”天兒現在眉目含春,面色緋紅,任誰看到估計都有些拔不動腿,她怎麼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你確定···我們要這麼談?”雲澈輕柔的聲音隔着門板飄了進來。
公子言蹙了蹙眉頭,黑曜石般的眼眸微起波瀾,蕩起絲絲漣漪。
“天兒···”公子言低頭看着宮晟天,壓低聲音道“要讓他進來麼?”
“哼,他是來找你,和我有什麼關係。”宮晟天冷冷一哼,然後偏過頭不再看她。
“可這是我們倆的屋子。再者說···”公子言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我還想繼續。”
繼續你妹!
宮晟天一把推開身上的公子言,見他斜勾着脣角一副邪肆輕佻的模樣,蹙了蹙眉頭:“去開門!”說着,就整理身上被公子言扯亂的衣衫。
他們倆過得···真的越來越像是兩口子了!
見他整理好衣服,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消退,公子言這才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了門前,打開了屋門。
白色衣袍,外罩黑灰色大袖袍。如墨長髮不加修飾隨意披散在腦後,這般慵懶隨性的樣子,到給他溫柔平淡的表面加了層瀟灑的氣度。襯托着他脣角邊的如春笑意,似乎也邪肆了幾分。
“進來吧。”公子言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向一旁側開身子。謝雲澈見他怏怏的樣子,輕輕地挑了挑眉頭,然後伸腳邁進屋子,眼眸一垂,就看見了桌上的那一席酒菜。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用餐了?”謝雲澈停下腳步,看了眼身旁的公子言,然後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站在窗前的宮晟天身上。
一襲紫袍,頭戴玉冠,單手後背,尊貴華美中透着傲視一切的凜然。見他看來微微點頭,表情一如往常的冷漠倨傲,禮節中透着疏離。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謝雲澈還是從那人淡漠無痕的眼眸中看出了對自己的敵意。
“我們只是剛剛開始。”公子言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妙,連忙開口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視“雲澈來找我們,可是有什麼事?”
謝雲澈收回看向宮晟天的視線,轉而看向公子言:“沒什麼,只是謝謝你爲我做粥。”說完,對着公子言點頭一笑。垂眸間眼睫輕顫,猶如蜻蜓點水,蕩起漣漪陣陣,激起層層溫柔。而那猶如月光般輕柔縹緲的微笑,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朦朧了幾分。
“雲澈客氣了。”公子言不以爲然的對他擺了擺手,對於眼前曇花一現般的美景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癡迷。“你現在身爲病人,我算是你半個大夫。有時候照顧病人,也是應該的。”
“不是因爲承諾麼?”謝雲澈聽到這話突然挑眉說道。見屋內微微怔住的二人,連忙歉意的一笑“我只是在開玩笑,二位莫要當真。”
公子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隨性,到是宮晟天眉頭微挑,冷聲道道:“不會,謝公子吃過沒?要不要留下來一起?”
謝雲澈看了眼桌子上還沒怎麼動的飯菜,眉眼一彎,轉頭看向公子言:“會不會打擾了?”語氣輕柔有禮。
“不會。”公子言很爽快的回了一句“只要墨兒覺得沒問題就行。”因爲這桌子菜是她特意爲他做的。他有權利如何處置。
墨兒?
聽到這個稱呼,謝雲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對面準備落座的男人,見他面無表情,姿態一如既往地優雅最貴,便垂下了眸子。
“我聽說,謝公子也要前往西元?”剛一落座,宮晟天就突然發問道。
“嗯。家族有事情要去處理。”謝雲澈淡淡的說道。
“家族?”公子言詫異的挑起眉頭“你是西元人?”
謝雲澈嘴角的笑意不變,看向公子言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柔和:“怎麼?有問題?”
“不不···”公子言搖了搖頭,眼光在謝雲澈身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然後開口感慨道“我只是有些難以相信。畢竟我以前見過的西元人,都是五大三粗,強壯兇猛的那種···”而云澈呢,不管是那如遠山的眉眼,還是淡淡的薄脣,亦或是白皙嫩滑的皮膚,都更像是一箇中原人。
“是不是我見識太少了?”公子言扭頭看向宮晟天。畢竟她見過的西元人也就是那次送請柬的那個。其餘的時候還真的很少見。因爲西元人排他性很強,不是本民族的人,都會受到歧視。
“你說的那些一般都是西元本土人。”宮晟天拿起酒杯給三人倒酒,輪到謝雲澈時不經意的擡了擡眼眸“謝公子應該是移民過去的吧。”語氣裡藏有試探,也暗含絲絲篤定。
謝雲澈看着眼前斟滿酒的酒杯,然後慢慢的擡起眼眸:“我母親是大秦的。”
原來如此。
公子言眼底劃過絲絲瞭然。見謝雲澈微垂着眸子,雖依舊脣角含笑,但是周身卻散發出絲絲涼薄,就知道剛纔他們說的應該是引起了他的不滿。於是連忙岔開話題:“吃菜吃菜,別光說話,菜都涼了!”說完,招呼着他們動筷子。宮晟天也知道凡事適可而止,追問事情也要把握一個度,於是便不再多話,應和着動起筷子。
“這些···難道都是言兄的手藝?”謝雲澈看着滿桌子的飯菜,臉上微微有些訝然,等拿起筷子夾起一個板栗放入口中時,眼底又是一片驚愕。
“怎麼樣?好吃不?要不是廚房裡的調料不行,我能做的比這還要好吃!”說完,夾起一塊糖醋鯉魚,放到宮晟天面前的小碗裡“你上次特意點的菜,這次味道不好,以後有時間爺再重新給你做一次!”
宮晟天看着眼前的魚肉,眼眸一閃,然後夾起來放在口中,仔細的品味了一下,然後說道“下次少放醋。”有點兒太酸了。
“太酸了?”公子言眉頭一挑,然後夾起一塊放在嘴裡嚐了嚐“店老闆用的醋是陳年的吧······”
“呵···”謝雲澈聞聲笑了“看不出來,言兄對做飯還頗有研究。”
“還好還好。”上輩子她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部隊裡度過,雖說部隊食堂裡的飯做的也不錯,但是吃膩了也就那樣了。她身爲長官,要是單獨請個廚子影響不好,所以就自己買來食譜做着吃。一開始的確慘不忍睹,經常吃的她的親衛隊往醫務室裡跑,但是到了後來,就越來越像個樣子。久而久之,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皇城裡的太女,軍隊裡的第一把手,那個毫無敗績的軍王,不僅撩的一手好妹,勾的一手漢子,同時也做了一手的好菜。不過有幸吃過的人很少,畢竟她的身份地位在那裡,誰敢吆喝一個將軍去做菜?也就是她家的老頭子和她那個不仗義的親爹,一個仗着官兒比他大,一個拿她娘做殺手鐗,害的她堂堂一太女,跺一跺腳整個皇城都要顫三抖的人,回到家比那小太監還不如!不過···那也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也就祁玥有幸嘗過,小虎小狼他們都是跟着沾點兒光。吃什麼由她定,像宮晟天這種自己點菜還頗有不滿的,這輩子就他一個!估計,也就他一個了。
“想什麼呢!吃飯!”宮晟天見公子言端着碗在那裡對他傻笑,擰着眉頭瞪了他一眼。
“嘿嘿,這不是這一次搞砸了···想着下一次怎麼討好你麼!”
“閉嘴!吃飯!”見他咧着嘴傻笑,一副蠢透的樣子,宮晟天心裡覺得十分丟臉,瞪了他一眼後就看向對面的謝雲澈,見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這纔在心底鬆了口氣。
“哦!”見某人生氣,公子言連忙低頭吃飯,這般乖巧的樣子,讓謝雲澈忍不住笑了起來“言兄和蒼兄的感情真好。”看似隨意的對話,卻流露出二人彼此間的情誼,融洽的,似乎任何人都插不進去。
“那是必須的!我和他雖是相愛相殺,但目前只停留在愛這一——”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宮晟天對着某個洋洋得意的人咬牙道。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嬌羞。
“好吧好吧!”公子言知道這個人好面子,就算是在屋裡和她再怎麼膩歪,在外面多多少少也要注意別人的目光。畢竟她現在是男裝打扮,落在別人眼裡,那可是斷袖!畢竟,就是放在現代,同性戀人也大多都藏着掖着,更何況是這封建落後的古代呢?不過“雲澈啊,你以後別叫我言兄了,太見外了。叫我言昱就好,叫他蒼傲就行!”
言昱,蒼傲···謝雲澈默默在心底叫了兩聲,然後笑着點點頭:“好。只是···”謝雲澈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又有些遲疑“爲何我剛纔聽言昱喚蒼傲爲···墨兒?”
“那是因爲他以前老是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一天到晚給個黑無常似得!。”相比較宮晟天渾身僵硬,眼底微微有些慌亂,公子言臉上的表情算是淡定多了“雖說叫他黑無常更合適,但是他不高興,我就改稱他爲墨兒。誰知道···”
公子言對着面無表情,淡定吃菜的宮晟天冷冷一哼:“等爺叫順口了,他又不穿黑衣服了!”這幾天又是白色又是紫色···她還不知道宮晟天衣櫥裡原來有這麼多顏色的衣服!而且穿在身上···還真是該死的好看!
“呵呵···估計是蒼傲受不了你所以纔會這麼做吧。”見公子言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謝雲澈再次笑了。
“受不了也要受,爺可是要纏他一輩子的!”公子言意味深長的對着某人說完這句話,然後就低下頭吃飯。而宮晟天正在夾東西的筷子卻微微一頓,擡眸看了他一眼,才又繼續手上的動作。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謝雲澈不動聲色的繼續喝酒吃菜,一時間,飯桌上只有三人吃飯的聲音。
用過飯後,三人約定好明天出發的時間,謝雲澈就起身告辭了,公子言原本還想留他坐下喝會兒茶,卻被他婉言拒絕了。
“怎麼樣,看出來什麼了?”謝雲澈一走,公子言就招呼着小虎他們收拾一下衛生,自己卻抱着一壺剛剛泡好的茶水,湊到坐在窗前的宮晟天身邊。
“你應該知道···西元人和其他五國人不是一個民族,他們對外族人員十分排斥。”宮晟天摸着下巴,側頭看向公子言。
“這一點我知道,所以我纔會問你,是不是我孤陋寡聞了。”公子言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給他倒了杯茶。“畢竟,去西元做生意還比較正常,要是舉家遷移···就有些···”
“或許也是情非得已吧。”宮晟天沉思了一下,突然說道“西元人是排斥異族,但是究竟什麼程度我也不是太清楚,傲雪距離西元太遠,我不是很清楚。倒是你,走南闖北···也不清楚?”
正在倒水的公子言聞聲擡眸一笑:“想打聽爺的身份就直說,用不着這麼拐彎抹角的天兒。”
被戳破心事的宮晟天臉上一紅,隨後懊惱的握緊拳頭:“本王想知道難道有錯嗎?嗯?”他對他算是全招了,甚至連他是暗黑閣閣主暗蒼墨的身份也被他察覺到了。可是這個混蛋呢?真的只是忘塵樓的少主?只是一個披着虛僞人皮的流氓嗎?
“當然沒錯。不過···”公子言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末子,然後擡起頭看向他“還不是時候。”
“哼!還不是時候,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等到真相大白,還是等到這混蛋離開——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告而別,本王就打斷你的腿!”宮晟天突然惡狠狠地說道。
公子言卻噗嗤一聲笑了:“我都跑了,你怎麼打斷我的腿?”見他要發火,公子言連忙求饒“好好,我不會不告而別,就是要走···也再告訴你一切之後再走行不?”
“哼!”宮晟天臉上的不滿並沒有消失“爲什麼非要等到那時候?難道現在不可以?”
“不可以。”公子言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深沉淡漠起來,方纔還笑意盈盈的眼眸裡,此時一片冰寒“因爲我怕我會忍不住。你知道,在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之前,任何一次衝動,都是對自我的毀滅。”
這個混蛋······宮晟天見他表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就知道他肯定心底壓着一件會讓他瘋狂的大事。不然···一向嘻嘻哈哈任何事都不以爲然的他,絕不會說出這麼深邃的話。
“好吧。我不問了。”如同當年孃親的仇恨一般,宮晟天可以理解公子言隱忍不說的心情。因爲每回想一次就是對自己耐性的一次挑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遺忘。暫時性的掩埋,直到有一天挖出來,徹底的根絕。
“那謝雲澈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宮晟天用一種很平淡的聲音問道。而公子言卻詫異的看向他“嗯?你怎麼突然又問到他?”
“哼!問你的身世你不說,難道本王問謝雲澈的事情你還要瞞着麼?”宮晟天又怒了。
“倒不是,只是我答應他不告訴···好好好,我說我說。”見他那架勢像是要掀桌走人,公子言連忙伸手抓住他“他身上的毒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根治不了,只能慢慢的養着。那毒具體是什麼,當時時間太緊,我沒有脈出來,不過很毒就對了,不然他也不會一發毒就那麼恐怖。”
宮晟天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皺眉道:“可是看他平時的樣子,不像是身體有病啊。”
“那是因爲他服用了一種藥物,這種藥物讓他看上去和常人無疑,甚至連脈搏都是和健康的人差不多···除非是自己發病,其餘人,根本不會發現!要不是我把了他的脈搏,又注意到當時他的僕人餵給他的藥物,估計我也被瞞住了。”
“那是···什麼藥物?”宮晟天疑惑的問道。
“應該是一種類似於罌粟的植物。它會刺激人的神經,甚至會製造出一種幻覺,讓人以爲自己沒有事。而且···依賴性極大!”
“那豈不是——”
“所以,我才勸他不要再吃了。不然非要把自己給栽進去。”
宮晟天眉頭一挑:“你擔心他?”
公子言無奈的白眼一翻:“雖然我這人是混蛋了一些,但是身爲醫者,最起碼的醫德還是有的。”而且,一個人明知道那條路有危險,還義無反顧的踩了下去···和她,又是多麼像?
“醫德?你確定你有?”見他又打起了哈哈,宮晟天心裡更氣了。
“爺怎麼沒有的?”公子言伸手抓住他放在桌上的右手,牢牢地握在手心裡“你還沒告訴爺,那天你們怎麼認識的呢!”她就呆在房裡一會兒,這個人就和謝雲澈花前月下去了。
“你不是對誰都愛理不理麼···當初搭理爺也是別有用心···怎麼現在···哼!”公子言不滿的看着他,語氣明顯帶了些醋意“說,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你以爲我像你一樣那麼齷齪?”宮晟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甩開他的手,從座位上站起身。
“哼!爺怎麼了爺又齷齪了?”公子言噘着嘴從後面纏住他,雙臂摟在他的腰上死死的不鬆手,見他這般架勢,在屋裡默默裝透明人的小虎和墨羽終於裝不下去了,各自捂着眼睛退了出去。
“你···你放手!”這個人這兩天怎麼動不動就對他動手動腳的?看樣子,真的是要給他立下規矩了!
“不放。”緊了緊雙臂,公子言像是狗皮膏藥一般纏在他的身上,仰着頭盯着他無奈的側臉看“還有剛纔···爺說和你相愛相殺,你幹嘛不讓爺說完。嫌棄爺是不?”
宮晟天咬牙,側過頭看着賴在他身上的某混蛋:“你真不放手?”
“就是不放手。”公子言踮起腳尖,往他的臉上湊去“說,你是不是嫌棄我。”
“公子言。”
“幹嗎?”
“是你逼我的。”
What?
看着突然扭過頭去的宮晟天,公子言還未弄明白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就被人一把抓住胳膊,然後猛的一扯。
“砰——!”
她的鼻子!
雖然牀上鋪了被褥,但是根本沒法和盡君歡等處的相比,突然這麼被人一甩,她直接臉朝下趴在那裡了!而最先受傷的,就是她的鼻子!
捂着鼻尖兒,公子言默默的承受着鼻子上傳來的酸澀感,可疼痛還沒離去,她就像是不粘鍋上的荷包蛋一般,被人冷不丁的給翻了個個。然後——
“公子言!”
“砰砰——!”
宮晟天壓在了她的身上。
------題外話------
偶:公子,你被壓了。
公子:嗯,我知道
偶:你被壓了
公子:我知道
偶:你被——
公子:我靠!老子知道!老子知道!老子知道!
偶:那你——
公子:我明天不會死的,對不對?
偶:你會不會死,要看我的心情。你知道,明天我論文答辯,搞不好就是一死。而我一個人很孤單。
公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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