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怎麼可能?今天說好了不醉不休的!”
“看來,有人玩不起啊……”
賀御君一點都不理他們的激將法,坐下來喝了口茶。
筱筱是第一次見他喝這麼多酒,怕他不勝酒力,等他茶杯放下去,在他耳邊低聲關心:“喂,到底行不行啊?”
男人瞅她一眼,“行不行,你要試試?”
明明是一句正經的關懷,他故意曲解,而且看那眸底邪魅不拘的壞心思!
筱筱羞得一巴掌拍過去,被他捏住了手帶進懷裡,抱作一團。
這人俯頸低下頭來,男性氣息攜帶着燻人欲醉的酒氣籠罩了女人的呼吸,筱筱嚇壞,以爲他真得要“試試”,忙伸手推他時,卻聽他沉沉啞啞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端着一杯酒到我面前,說:帥哥,我跟朋友玩遊戲輸了,得請你喝杯酒——我很好奇,那晚你們也在玩這個遊戲嗎?”
筱筱凝眉沉思,片刻後想起他指的是什麼事。
他們第一次見面在“夜殿”酒吧裡,當時她被安大偉裝病騙回國來,家都沒回直接被送去跟章國智見面,嚇壞了她。
好不容易藉機溜了出來,她立刻跟紀曼柔跟莫洋打電話,商議對策,之後她就想到了那個主意。
酒吧獵豔,春宵一度,再找媒體來把事情鬧大——壞了名聲,總歸就沒人要了!
想來時間真快啊,感覺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可轉眼都好幾年過去了。如今他們結爲夫妻不說,連女兒都一歲多了。
回憶起那一幕,筱筱心虛地抿脣,低聲喏喏地道:“當時誰有心思玩遊戲啊,我要被逼嫁給一個老男人,愁都愁死了!”
“嗯,怎麼選中我的?”
“長得帥嘍!”
男人黑了臉。
有人拍桌,揶揄着:“喂喂喂,你倆幹什麼呢?這麼多雙眼睛,還穿着軍裝呢,注意形象啊喂!”
還形象呢!剛纔連親親俯臥撐都做了,還有形象可言麼?
不過筱筱到底還是害羞,聞言如驚弓之鳥一般從男人懷裡脫身,怯羞羞地看了他一眼,又說:“如果這個答案你不滿意,那就是一見鍾情吧,我對你——一見鍾情。”
“哇哦……一見鍾情,一見鍾情,來來來,爲一見鍾情再乾一杯!”
衆人再度酒杯滿上,起身,歡呼,碰杯,一飲而盡!
滿桌的杯盤狼藉,酒瓶滾地,終於,遊戲也玩的差不多了,不知不覺間,歡鬧的氣氛悄然發生了變化。
盛天喝多了酒就開始耍小孩脾氣了,勾搭着賀御君的肩膀口舌不清地道:“頭兒,你就是我人生的指引,燈塔,燈塔懂不懂啊?你離開了部隊,我留這兒還有什麼意思啊?都沒了奮鬥努力的方向了。”
賀御君皺眉,有些好笑地說:“雖然我長你幾歲,可我們是同批戰友,是互相鼓勵的,你這話言重了。”
“一點都不言重!總之你要走了,我這心裡……”他一隻拳頭重重地捶在胸口,臉色頹喪,突然就帶了哭腔喊道,“我這心裡捨不得!首長他們也真是的!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跟嫂子立下了那麼多功勞,甚至在維和部隊裡都給咱們國家的軍人長臉,爲什麼就不能網開一面!爲什麼要把你們都開除軍籍!這太讓大夥兒寒心了!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啊?!”
盛天一手指向大家,紅着臉氣喘着嚷嚷。
賀御君沉了眉宇,回眸低吼了聲:“盛天!別瞎說!”
一大桌人都沉默不做聲了,但其實心底,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都對組織上的處罰決定不滿。只是都知道軍隊裡的規矩,軍令如山,不可能朝令夕改,所以再討論也沒意義了。
盛天是個性子衝動的,見大夥兒不說話,一膀子拐了下封野,猩紅着眼:“你怎麼啞巴了?別忘了頭兒也救過你的命!走!我們一起找首長,必須把這事——”
“盛天!”旁邊厲艦豪吼他一聲,嚴厲地道,“別瞎鬧了,小心禍從口出!”
“豪哥,你別訓我!我今兒話就擱這兒了,誰要處分我,儘管處分!”
“行了,事情已成定局,不要再說了。”賀御君拽着不服氣的盛天坐下來,威嚴凜冽地看他一眼,大掌重重拍在他肩頭,“你這份心意,哥哥領了。以後好好表現,我在不在,你都要爲軍人爭光,爲國正廣告。”
盛天沉默着,神情悲痛,一把拽了酒杯過來,仰頭就灌。
見這一幕,筱筱臉色也沉寂下來,看了看這些戰友,又看向賀御君,心頭再度自責起來。
刑戰雲見盛天還在灌酒,怕他喝得不省人事真鬧出事來,只能強行奪了他的酒杯,把他拽到一邊躺着去,又安慰賀御君:“盛天喝多了,瞎折騰,你倆別多想,是金子在哪裡都發光。以後等我們休假了,抽空再聚。今天是你們新婚的日子,兄弟們真心替你們高興!來,最後乾了這杯!”
“乾了這杯,祝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二胎!”娘子軍們也站起身,說了個輕鬆的話題,大家從又露出笑臉,碰杯歡呼。
這一天的歡樂與幸福都太多太多,足以讓一對新人餘生想起都忍不住雀躍心頭。
離開軍營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食堂門口,賀御君跟幾位兄弟一一擁抱話別。
男人們總是深沉內斂的,擁抱時緊緊拍着對方的肩背,卻一語不發。
筱筱跟那些同甘共苦的姐妹們也一個個相擁而過,而後才坐上車。
陳龍最後一次充當賀御君的司機,送他們夫婦回家。
刑戰雲也陪同着紀曼柔一起回酒店。
兩輛車先後駛出哨崗。
筱筱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可眼眸裡還是不由自主溢滿了淚水。
這羣可愛的人,這段刻骨的經歷,從此以後,永別了。
手掌被緊緊握住,她回眸看向丈夫英俊的輪廓,緊緊抿脣彎起嘴角,靠到他懷裡去。
一路上,夫婦倆都沒說話。
這既是喜慶幸福的一天,也是憂傷不捨的一天。
可人生就是這樣,不可能每一天都是天晴,不可能每件事都一帆風順。
告別往事,迎來新生,就讓他們的嶄新事業伴隨着新婚生活,一起揚帆起航!
回到家,喝多了酒的賀御君倒牀睡下,有些頭暈。
筱筱沒喝太多,見女兒午睡了,她坐在牀邊跟紀曼柔手機聊天,把婚禮的一些照片全都要過來了,細心保存在手機裡。
時間倉促,都沒來得及拍婚紗照,暫且就把這些婚禮花絮的照片當做婚紗照保存吧。
筱筱還思量着,等有空去把這些照片洗出來,掛在家裡。
牀上那人翻過身來,醉眼朦朧的樣子格外可愛,見妻子坐在牀邊一個人癡癡笑着,他不自覺地露出笑來,長臂一伸將她勾過來,“偷看什麼?”
筱筱嚇了一跳,把照片給他看,“吶,沒有婚紗照,我想把這些照片洗出來做爲留戀。”
婚紗照?
賀御君想了幾秒,明白過來,低聲說:“以後有空補上。”
筱筱回以一笑,沒做應聲。
以後……以後怎麼可能有空呢?
他們雖然離開了軍營,卻進了另一個更機密的組織。以後他們的身份都是禁忌,又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去過正常人的日子。
夫妻難得享受了半日寧靜,筱筱迷瞪了一會兒,手機響起。
看着是小姐妹的來電,她輕身下牀去了客廳接起,“喂,曼曼。”
“你倆幹嘛呢?不會這麼急着洞房花燭吧?”
筱筱唾她一句,“你能想點正經的嗎?”
紀曼柔呵呵笑起來,罷了又說:“我得走了,估計你們也沒空來送我,等下回再見啦!”
“走?”筱筱吃驚,“這麼着急啊?”
“嗯,本來我就是藉口逃出來的,原定的時間沒回去——”
筱筱明白過來,關心地問:“那你家裡……是不是回去又要罵你啊?”
紀曼柔無所謂地道:“罵就罵嘍,反正這幾年一直在罵。”
筱筱如今收穫了幸福,自然也希望閨蜜能有個好的歸宿,聽聞這話不免噓籲。
“行了,我就跟你說聲兒,你不是說你們可能不久後也要回雲城嗎?那以後咱們相聚的時間多着呢,就不囉嗦了,拜拜啊!”
紀大小姐利落地斷了線,手機一扔,又撲上已經等在房間門口的男友,熱情又不捨地吻上去。
刑戰雲手裡本來提着女友的行李箱,見她撲上來,男人迅疾丟了箱子,緊緊抱住女友柔軟的身段。
兩人抵在門板上盡情接吻,可即將離別的傷感遠不是這個親吻能夠安慰的。不知不覺間,兩人又糾纏着倒在了牀榻上。
刑戰雲頭回這麼失控,顯然也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場合有所觸動。
不捨地結束這個吻,男人輕手撫摸着身下女友的面頰,望着她潮紅的雙眸,心疼地吻在她眼簾上,“曼柔,等我,等我退役,我一定能說服你的家人,讓他們把你嫁給我!”
女人柔柔一笑,眸底的紅潮凝聚,化作珍珠溢出,“傻瓜!我喜歡的就是你這身軍裝,退役了我還不要呢!”
她喜歡的,是這身軍裝,更是這個男人。可這身軍裝對他的意義多麼深重,她今天已經領會到了。
愛他,便不願意他做出這樣巨大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