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賀御君,我們肯定能是好朋友,可事實是,你明知他不能愛,卻控制不住地泥足深陷。或許理智上,你並沒想置我於死地,但當外界條件成熟,有那麼一個天衣無縫的契機出現時,你被心底壓抑的念頭衝昏了頭腦。”
“安筱筱!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田思雨猛地出聲,盯着筱筱的眼神充滿了怒意和憤慨,“我是喜歡賀上校,但我不會爲了得到他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我說過,我不會破壞你們的感情,我也不屑做這種人人唾罵的第三者!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想,把我當成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心狠手辣?我們這種職業,不就是需要心狠手辣嗎?不然怎麼殺人,怎麼執行任務?你很好,我方方面面都能勝過你,唯獨這一點比不上。”她雖練好了一身本事,但一想着要用這雙手這些本事去了結一條鮮活的生命,縱然知道那種人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但她還是覺得下不了手。
可沒想到,田思雨竟能對身邊的戰友下手。
既然兩人撕破臉皮,田思雨說話也不再留情面,“你方方面面勝過我?你不過是勝在笨鳥先飛,如果我們起點一樣,我未必見得比你差!”
筱筱不說話,譏誚地勾着脣。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田思雨深吸了口氣,站起身,“這件事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反正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你如果真覺得是我陷害你,你可以去跟上級反映,或者去跟他吹耳邊風,但我不會承認的!”
田思雨說完,視線從她蒼白的臉上劃過,擡手整理了下軍帽,凜然轉身:“謝謝你救了我,好好養病吧。”
筱筱盯着走向門口的那道背影,再度叫住:“思雨,一個人被嫉妒矇蔽了雙眼會比魔鬼還可怕,覬覦不屬於你的東西會讓你迷失方向,我勸你還是收起這顆心吧。”
頓了頓,語調更沉,更篤定:“就算這次我真的葬身大海,他也不會看你一眼。”
把手放在門把上的身影僵了住,而後凌厲地拉開門,旋身出去。
田思雨擡頭,一眼看到提着食盒的清俊男人,眼神凝住。
賀御君依然穿着便裝,這樣普普通通的打扮也讓他有種高人一等的尊貴與顯赫。那雙幽暗深邃的眼眸,雖然光芒淡淡,可看人時卻總叫對方不自覺地緊張、惶恐。
田思雨盯着他,眼底滿滿的愛慕幾欲流淌。
“賀教官。”壓抑着泵動狂亂的心跳,她努力平靜地喊出聲。
賀御君看着她,似乎微微皺了下眉,繼而威嚴開口,“田思雨?”
第一次從愛慕的男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田思雨只覺得如聞天籟,臉上頓時添了神采,激動又喜出望外的樣子,“是我!”
期盼着這把低沉質感的嗓音能再對自己多說幾句話,誰知賀御君只是極爲平常地應了一聲,便錯身朝病房走去。
田思雨停在原地,情不自禁地轉身,眼神目送着男人挺闊筆直的背影,直到對方入了病房,看不見。
【就算這次我真的葬身大海,他也不會看你一眼。】
安筱筱最後一句話突然在她耳邊迴盪,她臉上那點欣喜,眸底那點光彩,突然就黯淡下去了。
筱筱剛閉上眼,病房門又響,她疲憊地掀了掀眼皮,看到是賀御君,又默默闔上。
視而不見。
男人看着她無動於衷的態度,怎能不知她是什麼意思。
小東西,竟還記恨上他了!
懶得跟她一般見識,賀御君走過去把病牀上的餐桌弄好,又將食盒一一打開。
她的身體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湯湯水水,易消化又有營養的,怕她沒胃口,他打包了好幾種食物帶來。
蔬菜粥、蛋花羹、瘦肉菜心湯,還有一些炒青菜。幾個食盒整齊排好,賀御君將筷子取出,遞到她面前。
他忙碌了這麼久,還把她的病牀搖起來一些,筱筱沒法再閉着眼假裝看不見了。
可是,筷子在她面前舉了好久,她沒有接過,反而淡淡地轉過頭去。
男人極有耐心,骨節分明的長指又捏着筷子遞到她眼前,大有一種她不接他就一直舉着的意思。
無聲的對抗,靜默的對峙。
最終,筱筱回頭,擡眸,目光冰冷而厭煩,“你放着吧,我餓了再吃。”
“現在就吃,趁熱。”賀御君也終於說了進門來的第一句話,一慣低沉,聽不出喜怒哀樂。
“沒胃口。”
沒胃口?賀御君無所謂似得挑了下眉,高大修長的身軀在她身邊坐下,端起蔬菜粥,準備親自喂她。
筱筱心裡裝着亂七八糟的情緒,這會兒只想一個人靜靜,可賀御君卻偏跟她作對!
一想着他巴不得自己能退出特種部隊的態度,心裡更氣,口氣也不好:“你煩不煩,我說了沒胃口!”
男人正在低頭吹着熱粥,聞言不冷不熱地掀了下眼皮看她,語氣比她平靜,可比她的攝人:“我是什麼脾氣你清楚,我不會因爲你生病住院而憐香惜玉,你要是不乖乖吃飯,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屈服。”
呵!
筱筱聽得細眉皺起,覺得好笑似的哼了聲,“你還真不懂的憐香惜玉。你只會命令我——安筱筱你不許這個你不許那個,你什麼時候尊重過我的意思呢?在你看來,我就是個永遠長不大懵懂無知的小丫頭,就算我牟足了勁想做什麼你也覺得我只是一時興起成不了氣候!”
這話裡帶話,賀御君聽得清楚明白,但英俊的五官依然面不改色。
將吹得溫涼的蔬菜粥喂到她嘴邊,男人終於勾了下脣,吝嗇地給了個淺笑:“我可沒覺得你成不了氣候。你如今的能耐有目共睹。”
“可你卻依然不支持我!”情緒太過激動,這話憤憤吐出,一口氣上不來,筱筱痛苦地咳成一團。
賀御君臉上眼底都是心疼,想要去幫她撫背,被她倔強地一把推開。
蒼白憔悴的小臉因爲痛苦和咳喘而泛出異常的紅潤,那雙杏眸也佈滿血絲,傷心地盯着他:“你對我的關心並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是真的憐惜我,你就幫幫我,讓醫生收回那些話。”
賀御君冷麪無私,想也不想地道:“這不可能。”
筱筱盯着他,肺部難受的火燒一般,大概這把火燒到了腦子,她一衝動,破口而出:“我們分手,我不想看見你了,你走!”
明亮的光線裡,面前的男人卻臉色陰霾,俊臉削薄深邃,面上如覆寒霜。
那雙幽深猶如深潭般的眼眸,定定地注視着牀上不識好歹的臭丫頭,像是要把她身上射出兩個洞來。
胸腔裡,一股鬱氣迅速集結,好似要破體而出。
總是這樣,一遇到問題就用分手威脅人,這句話就像無形的匕首,提一次就如一刀扎進身體裡。
她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才能不用這樣幼稚的手段試探他們的感情?
房間靜寂,只有筱筱痛苦的喘息。
賀御君像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沒有反應,眼神從未有過的凜冽寒涼,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下一刻,他猛地俯身下來,筱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已經被他牢牢困在了牀榻上。
察覺到他的雙手正在做什麼,筱筱整個人都瘋了,雙手拼命拍打:“你幹什麼!住手!你住手!咳,咳咳……”
奈何,無論她怎麼反抗,怎麼言語刺激,賀御君就是入了魔一樣要把手頭正在進行的事堅持到底。
病號服哪裡是他的對手,被他三兩把撕了扔下牀,沉重的身軀壓在她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回來的殘敗身體上,她唯有受着的份兒。
不一會兒,筱筱體力不支,敗下陣來,眼淚滑落眼眶,狼狽不堪。
氣急敗壞似得,她驀地喊道:“你做吧!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你們男人都是混蛋!混蛋!”
一通吼完,身體因氣憤劇烈起伏,那把嘶啞的小嗓子發出小動物受傷似得哀鳴聲,叫人聽得心尖只顫。
賀御君哪裡捨得真那麼對待她,聽到她的哭聲,他動作頓住,擡起頭,凌亂的眸底劃過無可奈何的黯然。
大掌擡起,去抹她的淚,被她沒好氣地一把拍開。
“滾!”身體虛弱,這個字倒是中氣十足。
賀御君大概是忍無可忍了,俊臉黑沉如烏雲壓頂,同樣霸氣地放了句話:“再嘴巴不乾淨就別怪我心狠!分手兩個字動不動就說,是你不愛我還是不珍惜這段感情?”
“我不愛你!”
“有種再說一次。”
啜泣聲止不住,筱筱從淚光閃閃中看到他眸底的陰霾,很想挑釁到底,可最終理智還是找了回來。
一碼歸一碼,她提分手是衝動了,可她心裡的難受誰能理解?
被好朋友陷害,險些致命;身體落下病根,理想即將終結;最愛的男人明明有能力幫她圓夢,可卻幸災樂禍着她的悲慘遭遇。
她以爲她的人生在遇到賀御君後就時來運轉了,豈料竟是另一部人生悲慘史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