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嚇壞,一邊撲閃着掙扎,一邊厲聲尖叫,“啊——賀御君你幹什麼!”
“你不是對不起我嗎?”那人吻下來,動作粗暴又勇猛,毫無章法,純屬發泄,“既然知道對不起我,那就盡你所能,補償我!”
“不要——”明白他話裡的深意,而且他的動作表現的再明顯不過了,筱筱嚇壞,更加奮力掙扎,“我對不起你,可我不會用這種方式償還你!你不要這樣!”
如果他是溫溫潤潤地上來,軟綿綿地顫着不肯放手,她或許會深陷其中任他所爲。
可現在,他在憤怒之下,理智全無,就這樣將她摁在餐桌上——筱筱想着那種畫面,那不是親熱,那是強暴!
那是對他們感情的侮辱,是對她的凌遲。
她相信,事後等他平復下來,會比她更加痛苦百倍。
“叔叔……”雙手捧住男人的臉,她昂起上半身,淚眼朦朧,狂亂地搖頭,“我們不要這樣結束好不好?不要……”
男人摁住她的頸,盛怒之下一把又將她推回到桌面,力道太重,筱筱後腦勺狠狠撞在僵硬的桌面上,發出恐怖的一聲響。
腦子眩暈,筱筱一瞬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上的男人卻仍然什麼都不顧,俯身下來繼續親吻。
一切亂了套,人也發了狂。
筱筱認命了,放棄了渾身力道,就那樣躺着,一動不動,由他發泄。
到底進行到哪一步,筱筱不清楚。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補償”,那就給吧,全都給吧。
她失聲痛哭,身體抖得厲害,秀眉緊緊蹙成小山,嘴巴張着卻沒有聲音發出。
賀御君擡起眸來不經意的一瞥,被她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狠狠震住,一瞬,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來。
似乎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他僵了好幾秒,眼神怪異地盯着身下的女孩兒,看着自己在她身上施暴留下的痕跡。
他慢慢起身,朝後退,長腿撞到了椅子發出一聲突兀的響。
筱筱擡手,捂着嘴,越發哭得厲害,可依然沒有聲音,就那樣安靜地哭,肝腸寸斷的模樣。
賀御君看不下去,強大的內心崩潰,眸底的痛楚蔓延上來。
又走上去,把桌上衣衫凌亂的女孩兒拖下來,抱住。
俊臉埋在她頸間,身體裡的難過和絕望猶如潮水涌上來,掃蕩而過,帶走他渾身的力氣,他抱着女孩兒,高大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彷彿依靠她才能站穩。
他喃喃地道歉,疼惜地親吻,筱筱起初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後來混沌的思維漸漸平復,她聽到男人沉啞的嗓音。
“對不起,你要走,叔叔放你走……以後,除非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再逼你——”他的女孩兒天性善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內心的愧疚和羞恥是一把枷鎖,將她牢牢困住。
或許離開他,這把枷鎖才能解除,他的女孩兒才能活的輕鬆自在一些。
筱筱聽懂他話裡的深意,感激的同時越發痛苦,雙手緊緊回抱住他健碩有力的腰肢,這一次,她主動擡頭,吻上他冰冷的脣。
兩人臉上都溼潤一片,分不清是誰的淚,筱筱雙手勾着他的肩背,踮着腳,脣瓣貼着他的氣息,輾轉廝磨……
賀御君僵了一下,不懂她此時的主動所爲何意。可身體對她的觸碰毫無抵抗力,只堅持了幾秒,他便放棄,皺着眉扣着女孩兒後腦,用力又投入地吻下來。
這一夜,兩人不知疲倦。
黎明時分,筱筱抖着身子下牀。
睡眠向來覺醒的男人,一夜體力透支,沉沉睡去。
筱筱輕手輕腳地穿衣服,不敢去看渾身那麼明顯狂亂的痕跡,背對着男人的身段依然哆嗦的厲害,眼淚更是簌簌下落。
直到走出臥室,筱筱都沒回眸看那人一眼。
房間門板輕輕闔上,悄無聲息。凌亂的大牀上,原本閉着眼沉沉睡着的男人,卻不知不覺睜開了眼眸。
昔日敏銳幽深的視線惶惶沒有焦距,落在緊閉的門板上,淡無情緒。
繼而,修長沉重的身軀轉過去,躺平,肌肉結實勻稱的手臂擡起搭在眼簾上,溫潤一滴液體,從眼角滑落……
*
出了小洋樓,望着泛出魚肚白的天際,筱筱扶着額頭喘息了一口氣。
轉回頭,看着霧靄中的小樓,心裡無聲告別。
以後,應該不會再來這裡了吧。
幾天不曾好好休息,情緒又這般大起大落,筱筱的精神狀態並不好,走路都飄飄忽忽的感覺。
想給紀曼柔打個電話,一摸荷兜,這才發現手機還在客廳裡充電,落下了。
也罷,那本就是叔叔的手機。
一步一步朝着有人聲的地方走去,筱筱好不容易坐到一輛車,報了醫院的地址。
到了醫院門口,精神體力都不濟,筱筱在門口小攤上買了份早點填肚子,又在醫院洗手間洗了把臉。望着鏡子裡腫的跟金魚眼一般的眼眸,筱筱皺了皺眉,拽了紙巾擦手,走出洗手間。
法國著名小說家莫泊桑曾說:生活永遠不可能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好,但也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糟糕,無論是好的時候,還是糟糕的時候,都一樣要堅強。
現在,她除了告訴自己要堅強,別無它法。
醫生正在查房,兩名警察正在換班,看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筱筱出現,警察點了點頭,打招呼。
筱筱虛虛一笑,溫聲說:“其實他這個樣子,你們完全不用這樣看着,他跑不掉的。”
警察有些無奈,說:“上級的要求,沒辦法。況且……這不單是防止他逃跑,他現在是章國智一案的重要證人,這也是保護。”
筱筱眉眼微微一挑,沒想到這回事。
看來章國智的案件繼續審下去,牽扯麪會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難保有些漏網之魚不會爲了自保而幹掉有力證人。
嘴角壓下來,筱筱禁不住又想,安大偉怎麼會跟章國智沆瀣一氣,做出這麼多違法犯罪的行爲。
醫生查房出來,筱筱迎上去,不待她問起情況如何,主治醫生倒先開口:“安小姐,病人醒着,說想見見你。”
筱筱吃了一驚,連忙點點頭,護士立刻帶她去換了無菌服。
走進病房,安大偉果然睜眼醒着,身上那些救命的管子裡還有紅色的血液進進出出,筱筱看着都疼,眼神停在安大偉憔悴瘦削的臉上。
“你找我……”淡淡三個字,毫無情緒。
安大偉眼皮動了動,手指往下點,示意她坐下。
筱筱落座。
摔成這樣都不死,活着又飽受痛苦,筱筱看着安大偉呼吸都痛到痙攣的模樣,半晌緩不過神來,又緊緊皺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還不死心吧,想讓我跟賀家求情,饒過你是吧……”
她斷斷續續,自言自語,“你別做夢了,我現在跟他們家沒關係了,我跟賀御君分手了,我不會爲你求情……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配合警察的工作,坦白從寬,戴罪立功,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安大偉眼眸睜大了一些,顯然沒想到女兒一開口就把他所有的退路堵死了。
半晌,他聚攏了一些力氣,慢慢艱難地說:“你……你跟他分手了?”
一提起這兩個字,筱筱就忍不住淚如泉涌,卻還要故作堅強,“是啊,我跟他分手了,這不都拜你所賜嗎?你一次又一次企圖殺害他的姐姐,你叫我還怎麼有臉面留在他身邊?安大偉,你不配做我父親!”
“我……我,對不起你——”
強撐已久的眼淚猝然落下,筱筱看着他,不敢置信,譏誚地說:“你居然會說出這三個字……呵,你還知道對不起我……”
安大偉沉痛地閉眼,緩了口氣才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筱筱沉默,無話可說。
“我……我現在受到懲罰了,這是報應……”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筱筱悲憫地想,他在懺悔了,是不是說明也快撐不住了——
“筱筱……你去找警察,我全都交代……這些年章國智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筱筱猛地擡頭,“你想通了?!”
安大偉沒力氣說話,闔上眼睛。
筱筱看着他那副模樣,不知爲何,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好像擔心他下一秒都要嚥氣,她忙不迭地衝起身,趕緊奔出去。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筱筱急忙地喊,“我爸他願意作證,願意招供,你們趕緊進去做筆錄!”
警察吃了一驚,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早餐,一個趕緊從隨身公文包裡取出文件和材料,另一個給局裡打電話。
儘管醫生並不同意這個時候去打擾安大偉的休息,但考慮到這是他本人的要求,而且這個病人又有一定的特殊性,醫生便沒有阻止了。
整個審問過程持續了三個小時,中間安大偉休息過幾次,但都沒有真正睡過去。
警方那邊對章國智的審問並不順利,他太狡猾,很多事情並沒有留下什麼證據,矢口否認,警察毫無辦法。
可是安大偉這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詳細交代了章國智所犯罪行的許多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