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趕緊起來， 外面來了那麼多人，我和小夜搞不定呀。”往日裡，最拿得住主意的春喜也沒轍了，這大過年的，哪裡會有人這樣來拿紅包的。
“我沒錢呀。”顏蝶陌嘟了嘟嘴道，現在又不是在顏府，這些天來的吃穿用度，都是北王府分配，要給一千來個人發紅包，她可發不出去。
“哎呀，大過年的，也不好掃了大家的興。可我們姑娘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我們上哪兒找錢去呀。” 小夜急了起來，估計來討紅包的都是以前北王妃招的小匪們，所以行事纔會這麼統一和出格些。
“ 要不，問太子哥哥借點？”顏蝶陌眼睛一閃，這天底下，除了皇上， 太子最有錢了。
“化姑娘，您想錯了，論有錢，太子殿下興許比不上王爺呢。”
“萬祁陽就算再有錢，也不是我的呀。要是太子哥哥在，這問題簡直就不是問題。”顏蝶陌嘟囔道，心心念念着，還是太子對她好。
丟死人了，連個紅包都發不出。
“姐姐，”幾個大大小小的錦囊放在顏蝶陌的桌子上，她一擡頭，就對上小秋息的眼睛：“你拿秋息的紅包去分給她們吧。”
“對對對，我的也給姐姐吧。”浮生也把身上的紅包都放了出來。
“ 使不得，”顏蝶陌認真地把紅包推回去給他們：“大過年的，都是年長的給年幼的發紅包，你們和我差不多大，我怎麼能要你們的紅包呢。說也奇怪，他們怎麼來管我這個小孩子要紅包呢。”
她嘟囔着，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們也要來欺負她麼？
見她眼眶發紅，春喜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莫急，這件事情，就交給春喜去解決吧。”
說罷，她便急匆匆地來到了正廳，只見沉大領着小匪們東倒西歪在地上坐着， 一邊吃酒猜拳，一邊等着顏蝶陌醒過來。
他一看見春喜，就站起來道：“我讓你通報一聲，怎麼還不見我妹妹來？是不是昨晚泡了一晚冷水，生病了？”
春喜連連擺手：“並不是，而是姑娘正在梳妝打扮，所以會晚點。”
“嘿！她該不會躲着不見我們吧！”瘦鬼看了一下子時間，平常這時間，菩薩早就起牀了。
居然被發現了。
春喜乾笑一聲：“怎麼會，化姑娘會來的，諸位稍等。”
“我看菩薩一定是因爲昨晚我們都沒有幫她，所以生我們的氣。”
沉大敲了一下他的頭：“我妹妹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她才八歲，哪裡會有你們這麼多心思。春喜，你回去告訴她一聲，就說哥哥們來給她發紅包了，讓她出來領。”
“就是就是。”小匪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啊？ 春喜一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送紅包的。她強裝鎮定地笑了笑：“ 奴婢這就去催催化姑娘。”
“快去快去。”沉大揮了揮手，春喜又急匆匆地回了寢殿，把這事告訴了顏蝶陌。
她眼睛一瞪大，轉過頭和秋息、浮生對視了一會兒：“還等什麼！來人！拿籃子去裝紅包！”
“嗚！出發！”原本情緒低落的她，眼睛閃閃的，彷彿刮過的風都是銀子的味道。
清寧殿，正殿。萬祁陽看了一眼前來稟報的宮女，低聲道：“人全跑書殿去了？”
“回王爺，是的。因爲化姑娘被禁足，所以顏家軍就全部跑到書殿送紅包去了。”一個宮女回稟道，因爲太多人涌入書殿，萬祁陽命人送的新年禮物都沒法兒進去。
“那就晚點再說。”
萬祁陽揮揮手， 宮女點點頭，隨即就退了下去。白信搖搖頭：“沉大這些人，早晚把顏蝶陌慣壞。雖然她情智只有八歲，可是她始終不是常人，也不知道哪一天鬧出個什麼大窟窿。”
“無礙，只要她乖乖呆在玲瓏大殿，有我看着，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萬祁陽低頭看了看摺子，現在的她只能小打小鬧，不像以前能夠攪得滿城風雨。
“皇城那邊情況如何？”
“很是平靜，估計明帝很快就坐不住了。” 容國遲早會對萬安出手，畢竟現在羽後太強。
“嗯，我已經摸清板蛇的老巢了，他們的聯絡點非常地多，不過最重要的根據點，是在端堡。”
端堡，位於萬安國西邊，處於沙漠地帶，非常地偏僻。
“有戰鷹，半天時間就能到。我命沉大領五百人隨你去端堡，把他們老巢端了。還有，估計擄走小沁的人也在裡面，把他們帶回來。除了這兩個，殺無赦。”
“是。”白信點點頭，他提劍而出，身影消失在清寧殿當中。
萬祁陽端坐在明堂之上，眸內一暗。板蛇，是拐賣人口這行業的龍頭老大，也是羽後最重要的眼線之一，他們這一行只認錢。只要買人的人給得起錢，他們就會滿足一切要求。
邢天野之所以帶不回小沁，恐怕是因爲小沁不願意回到這個傷心地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一個又小又軟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爺哥哥，新年快樂。”
萬祁陽轉過頭，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錦囊：“秋息是今天第二個來問我要紅包的人， 真醒目，給你一個最大的。”
小秋息笑眯眯地接過：“謝謝王爺哥哥，第一個是誰呀？”
萬祁陽在她耳邊低聲地說着，她笑得更加開心了：“我就知道是他。”
“聰明。”萬祁陽摸了摸她的頭，不由地笑了起來。今天第一個問他要紅包的人，自然是瘦鬼了。大清早他剛一起來，就看見瘦鬼蹲在他牀前了。
“今天你見着化姐姐了嗎？”萬祁陽裝作無意地道。
“看見了，化姐姐現在在收紅包呢，好多好多的。”小秋息笑眯眯地道，連她也收了不少，全是沾了化姐姐的光。
“秋息，山巔上還有一個小朋友。你把這個錦囊交給高先生，讓他替我去送給魚寶吧。”
“好！”
萬祁陽此時掏出的這個錦囊，輕飄飄的，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乖巧的小秋息雖然感到奇怪，卻什麼都沒有問，接過錦囊就找高雲鶴去了。
南音山巔，魚寶和萬泓淵正對坐着，時隔這麼多天，他雖然非常想念顏蝶陌，可是已經能夠靜下心來閉目養神了。
“魚寶，你再不回皇城，羽後很快就會懷疑。你也是時候回去了。”
“是。”
“記得，無論羽後要求你做什麼，你都保持沉默。”
“好的，”魚寶的小腦袋微微一側：“哥哥何時回去？”
“我和萬祁陽會安排好時間，你只需要等我。”
“我等。”魚寶嘴角微微上揚。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萬泓淵睜開眼睛，想不到還會有人來給他拜年。
“吱呀”一身，閣樓的門終於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是高雲鶴。
萬泓淵站起來，這個北王府的謀士，依然氣質清冷：“見過太子殿下。”
“嗯，何事？”
“這是王爺送給魚寶的新年禮物。”高雲鶴遞上一個白色的錦囊。
魚寶的頭，轉向萬泓淵，以示詢問。
“接吧。”
“是。”魚寶瘦弱的小手將輕飄飄的錦囊接了過來，剛一打開，一縷白煙飄了出來。
“咻！”煙明明只有那麼一縷，卻在房間內颳起了一陣颶風，高雲鶴險些站不穩。
風捲向魚寶，將她蒙着雙眼的絲帶吹掉。下意識要轉過頭的高雲鶴愣住了，魚寶的眼睛回來了，和生前一模一樣，不僅又圓又大，還特別明亮。
魚寶伸出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原本被挖去心臟而成的窟窿的，如今也恢復了原樣。用手一觸碰，是軟軟的肉，甚至帶上了一絲體溫。
她有體溫了。
魚寶摸了摸臉：“我的眼睛回來了？”
極其驚愕的萬泓淵點點頭：“是的。”
高雲鶴見狀，把需要轉告的話說完：“王爺有令，魚寶即刻返回皇城。可是，切記，保持沉默。一個字都不要講。”
“是。”魚寶一笑，脣紅齒白，眼神清澈如水，和以往相比，仿若換了一個人。
這個模樣的她，讓萬泓淵驚訝，也足夠讓羽後驚訝。
再次鮮活的魚寶，依依不捨看了萬泓淵一眼，身形一閃，在他眼中消失。白絲帶躺在地上，被風吹得微微一動，萬泓淵不可思議地看着高雲鶴道：“萬祁陽是什麼人？”
“太子殿下，此人是你親弟弟，我想還是你親自去問，會比較合適。”高雲鶴淡淡地道，心裡泛起了一絲挫敗感，自從他和原問一拍即合後，對萬祁陽的觀察沒有一絲進展。
也許是萬祁陽藏得太深，也許是高雲鶴看得還不夠多。
“我知道他不是常人，可是，他也不會深不見底。高先生，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萬泓淵這麼一問，兩個萬祁陽同時出現的一幕又浮現在高雲鶴的腦海。
他沉靜地看了一眼萬泓淵，抿了抿嘴脣，道：“沒有。”
“是嗎？”萬泓淵眼眉一冷，倒也不勉強：“你知道他死穴在哪兒嗎？”
高雲鶴一怔，現在太子和北王是同盟，萬泓淵現在的表情未免太陰暗。
萬泓淵見他失神， 笑道：“我不會告訴你的，那是我親弟弟。而你，不過是一個外人。高先生是一個謀士，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發現的。但是我可以提醒你，他的死穴不是顏蝶陌。顏蝶陌是我的死穴。”
見他依然在發愣，萬泓淵看出了端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皇弟根本不夠坦誠以待？”
高雲鶴點點頭，的確，這是事實，可這其中一定有萬祁陽不得已的苦衷。他頓了頓：“王爺讓我轉告你，現在登基的人是以你的面貌登基。”
“本太子知道。”
“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想知道，羽後是怎麼對待假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