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小師雄嘟着嘴巴,不明所以。
見小兒不妥,高雲鶴趕緊蹲下來,問道:“皇長孫,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千穆讓我殺人,爲魚寶報仇吶!”
小兒說得輕輕鬆鬆,高雲鶴卻心驚肉跳;“殺誰?”
“姑娘呀!”小師雄乾脆地答道,眼神裡的無知懵懂,讓高雲鶴膽寒不已。
“不得胡鬧,她是你孃親。皇長孫,你不會殺了姑娘的,對不對?”
小師雄思考了一下子,嘟着嘴巴道:“爲了魚寶高興,姑娘死一下,有什麼關係?”
高雲鶴一愣,小兒說得就像是拔一根蘿蔔來吃一樣。
此時,一個陰影忽然罩住了小師雄。小兒擡頭一看,眯眯一笑:“祁陽。”
然而,萬祁陽面無表情,冷冷冰冰。方纔萬師雄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一把將小師雄拽進屋裡,小兒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直嚷:“慢點!”
高雲鶴趕緊關上門,三個人在屋子裡互看了許久,萬祁陽終於開口道:“萬師雄,你若碰你孃親,我就送走你。”
“殺了我的意思嗎?”
“是。”萬祁陽胸口一痛。
“你要是揍我,我就跑!”小師雄嘟着嘴,姑娘死後又不用吃飯,跑得又快,怎麼每個人都不高興的樣子。
這個時候,萬祁陽才發現萬師雄和魚寶的聯繫,比他想象中深得多。小兒已經不怕他生氣,更不怕他不要他。
“你爲了魚寶,什麼都願意做?”
“這樣千穆姐姐纔會讓我和魚寶在一起啊。”
寥寥數句,萬祁陽身心疲憊,他垂下頭,拉起小師雄那白嫩的小手:“你我緣分已盡,你該走了。”
說罷,萬祁陽的大手,猛地抓住小師雄的手腕,內力大發,一股濃郁的香氣開始撲向小師雄。
那紫色的香氣,如同一條巨大的毒蛇,纏繞着小師雄的身體。高雲鶴大驚,趕緊閃到一邊,這是迷香!
“呃!”小師雄渾身抽搐,那雙可愛的眼睛瞬間佈滿血絲!
他嚶嚶地哭了起來:“祁陽,我疼,我疼……”
萬祁陽咬着牙,可內力分毫不減,那香氣竄入了小師雄的口內,還有五臟六腑。
“嗚嗚,孃親,孃親……”小師雄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嘴裡不停地要媽媽。
皇長孫能感覺痛,證明萬祁陽的確是在殺魂!高雲鶴聽到小兒的哭泣聲,十分不忍,扭過頭不再看。
“祁陽,我痛……我痛……” 小師雄哭着,聲音越來越大。萬祁陽更是心痛難忍,他強忍着眼淚,又將內力傾注了進去。
“哇!”小師雄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好痛啊!
昔日相處情景歷歷在目,萬祁陽閉着眼睛,只管將內力將迷香繞住小兒,不再想過往。
“呃!”正當內力直達小師雄體內深處的時候,萬祁陽突然全身一抽,手猛地鬆開,整個人倒在地上。
“王爺!”高雲鶴趕緊扶起他。
“你……”萬祁陽大口喘着氣,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震驚萬分。
萬師雄體內,有一股炙熱沉厚的內力在護着他!
這麼炙熱渾厚的內力,萬祁陽太熟悉了,是父皇的!
“你抽走了皇爺爺的內力?”萬祁陽盯着小兒問道。
哇哇大哭的小師雄,握着疼痛的手腕,只顧着哭,哪裡還會回答。
“說!”萬祁陽冷喝一聲,小師雄哭泣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下來。
小兒抽泣道:“不,不是抽的。是……是皇爺爺分給我和魚寶的。”
說罷,他白白嫩嫩的小手指了一下眼睛。這下萬祁陽明白了,他站起來,望着小師雄不說話。
怪不得母后殺他時,他沒有反抗!他內力早就沒了!
怪不得父皇像有神庇護,他把內力分在這兩個魂身上,相當於建立了聯繫。只要魚寶和小師雄不死,他就不會死!
魚寶和小師雄一死,他立馬死!
糊塗!
胡鬧!
萬祁陽猛地一拍桌子,父皇擅自和兩個魂建立聯繫,真是將他置於兩難的境地!
他指着萬師雄冷聲道:“你呆在這裡不要動,我想你剛纔應該清楚,我已經找到殺魂的辦法。若你敢動你孃親,這輩子你都見不到魚寶!”
“是……”小師雄抽泣着,他緩緩地走向高雲鶴,摟着他的大腿,委屈地用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淚。
萬祁陽緊鎖房門,道:“給我帶原應!”
“是。”一個影子如同水一樣,在牆壁上流動,繼而流了出去。
萬祁陽深呼吸一口氣,從二樓走到一樓。現在正是三更半夜,那夥計正趴在櫃檯上呼呼大睡,口水還流在了賬本上。
“來一杯茶。”喉嚨極痛的他敲了敲桌子,那夥計被震醒,揉了揉眼睛,三更半夜的誰要喝茶?
“你哪位?”那夥計嘟囔一句。
此時的萬祁陽換回了男子裝扮,但也只不過是布民模樣:“住宿的。”
“半夜沒茶!要住就住!不住快滾!”被吵醒的夥計十分不悅,萬祁陽大概明白客棧生意不好的緣故了。
這夥計對待客人的態度,全憑心情。
那少年不悅地瞪了幾眼萬祁陽,繼而發現新大陸一般,他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這位客官,你印堂發黑,雙目有神卻無力,雖然面相富貴,可最近一定遇到煩心事了。”
“哦?”萬祁陽苦澀地笑了一下。
“吶吶吶,你說話也有氣無力,一聽就知道是中氣不足,最近可是喜歡咳嗽?”
“對。”萬祁陽點點頭,興致一下子就上來了,看來夥計懂一些旁門左道。
“我跟你說……哎喲!”
那夥計突然抱頭哀嚎,掌櫃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又算命!讓你胡說八道!”
“ 掌櫃!很痛啊!”
“滾去睡覺!”掌櫃怒喝一聲,就把夥計趕走了,他一轉過頭,卻對萬祁陽笑眯眯的。
“客官有怪莫怪,我這夥計散漫慣了,愛胡說。”
“不怪。”萬祁陽搖搖頭。
“既然客官想喝茶,我這個粗漢子陪陪你,如何?”
“敢情好,掌櫃有禮。”
“來!”
掌櫃很快就把茶具端上,一邊煮茶,一邊絮絮叨叨。
“客官是在等人?”
“正是。”
“今晚皇城不寧,不知客官等何人?”
“一個朋友。”
“客官儘管放心,這裡安全。”掌櫃笑道。
萬祁陽點點頭:“謝了,不知掌櫃開這小客棧,可能餬口?”
“原本還能賺些錢,我不善管理,生意越來越差咯。可人嘛,有口飯吃就行,不計較。”
掌櫃笑眯眯的,心態倒是好。
萬祁陽不再說話,只是望着翻滾的茶水沉默不語。
“吱呀。”客棧門被風吹開了,掌櫃的手微微一動。萬祁陽一瞥,這掌櫃反應極其靈敏。
一見只是風,掌櫃的手就鬆了下來,笑了笑:“這風真大。”
“掌櫃可是萬安國的人?”萬祁陽淡淡地道。
“不是,外鄉人。”
“來這裡作甚?”
“找人。”
萬祁陽點點頭,這掌櫃恐怕在萬安國的這小客棧裡蟄伏數年。
“今夜能喝上掌櫃的茶,也算是你我的緣分,不妨將你要尋的人告知我,興許我可以幫你。”
掌櫃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有心,不必了。”
“咻。”一陣很輕的內力,從外面涌動客棧。萬祁陽放下手裡的茶杯:“那我先去歇息。”
“請。”掌櫃也不留,目送萬祁陽上了客房。
影子將原應帶到了高雲鶴的房間,此時哭累的小師雄睡了過去,只剩下高雲鶴在旁守着。
一見萬祁陽走進來,原公公就跪在了地上:“老奴拜見王爺。”
萬祁陽清了清嗓子,啞着嗓子道:“是你教父皇,把內力分給兩個小兒的?”
原公公一聽,點點頭:“回王爺,當初兩個小兒眼神詭異空洞,皇上就……”
萬祁陽一揮手,冷聲道:“原公公,你身爲容國人,應該明白後果。如今父皇和兩個小兒建立聯繫,你是讓他死,還是讓北王府死?”
原公公一聽十分不解,趕緊道:“回王爺,皇上的初衷,是保護兩個孩子啊!”
很顯然,原公公並不知道北王府和盛淑殿之間,已經展開較量。
萬祁陽頭疼欲裂,好不容易讓萬師雄和小王妃斷了聯繫,不料父皇竟如此妄爲。
“本王今天找你,是想問你,可有辦法解除聯繫?”
“沒有。”原公公回答得乾脆利落。
原公公解釋道:“當皇上將內力分給兩個孩子時,恐怕還有所交代,可惜當時並無旁人在場。根據野史記載,魂若是和人建立聯繫之時,若人有事情交託,必定是完成後才能解除聯繫的。所以,這兩個魂和皇上相互依存,只要他們活着,皇上就不會駕崩。”
高雲鶴點點頭,這和他在文獻室看到的一樣。
萬祁陽皺眉,父皇是在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保住性命,來阻止太子登基?魂理論上不會死,那麼父皇永遠都會有一口氣在。可是,他會將何事交給兩個孩子?
“王爺,”原公公欲言又止,可還是說了出來:“原諒我直言,皇上爲了王爺王妃,真的是一番苦心。最近容國的長老頻頻進出盛淑殿,魂門恐怕不久就要打開。若不及時送兩個魂走,這亂局,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啊!聽聞權杖不見了,王爺,皇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萬祁陽一皺眉,胸口一陣痛,點點頭:“原公公,你回去照顧父皇吧。”
“是。”原公公長嘆一口氣,望了一眼熟睡的小師雄,這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