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牀頭,皇后心有餘悸地看了眼適才那個瘋了似的朝自己衝過來的傢伙,見他動彈不得,確實已經中毒身亡了,方纔撫着狂跳不止的胸口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只是在此番突如其來的變故衝擊之下,一時半會兒卻是緩不過勁兒來。
邊上的侍婢亦是驚魂未定,蒼白着臉色惴惴不安地輕撫着皇后的肩背,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瞥了眼那個叫嚷着皇后的稱呼,瘋瘋癲癲闖進來卻又突然間暴斃身亡的士兵,帝君皺了皺眉頭,不悅地問了一聲。
“他是什麼人爲何嚷嚷着要見皇后又爲何中了毒”
聞言,司馬霽月神色微斂,側過頭朝清風遞了一個眼色。
清風當下上前一步,恭聲回答道。
“回陛下,此人乃是潛伏在軍中,伺機暗殺九王爺的奸細因其在動手之時行跡敗露,才被屬下抓了起來,只是”
“只是什麼”
“屬下無能,還未來得及拷問其幕後主使之人,他便昏死了過去方纔更是不曾料想他竟會魯莽地跑過來,衝撞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還望陛下降罪”
一番話,清風說得曖昧莫名,雖然沒有直接指控皇后,卻是話中帶話,意有所指。
而在場之人皆是明白人,哪怕他把話說得再九曲十八彎,也依然能夠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尤其是身受指摘的皇后,反應更是激烈
不等清風的話音落地,皇后便就厲聲叱了他一句,怒喝道
“大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區區一名侍衛,就妄想血口噴人加罪於本宮,你可知這是死罪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慢着。”
司馬霽月輕嗤一聲,擡眸看向皇后,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皇后如此急着想要處死本王的人,該不會是做賊心虛了吧”
皇后面色一冷,凜眼道。
“本宮爲何要心虛”
“既然不心虛,皇后爲何如此情急清風剛纔不過是實話實說,本王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聽見他說皇后娘娘半個字的壞話,又何來血口噴人之說”
“你”
“坦白而言,一開始本王還不覺得有什麼,但見皇后娘娘反應如此激烈,本王倒是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疑竇方纔那人明明已經昏死過去了,爲何一醒來便發瘋似的要找皇后娘娘,在見到娘娘你之後,又說要娘娘你救他,還說什麼解藥這實在是太令人費解了,不知娘娘可否爲本王解惑”
知道司馬霽月有意要將罪名扣在自己的頭上,皇后當下撇開了臉,冷然一笑,並不上當
“本宮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說不定是有人自導自演,想要藉機栽贓嫁禍如此戲碼,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手段”
“皇后此言差矣。”
一直沒有開口的司馬鳳翎忽然插了一句,難得幫司馬霽月搭了個腔。
“這名奸細藏得極深,下手又重,若非九皇弟福大命大,只怕這會兒早已遭遇不測了當時的危急情形,本王尚且歷歷在目,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皇后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便是在如此巨大的打擊之下,面對最富於心計的兩個對手,也沒有驚慌失措,潰不成軍。
儘管在司馬霽月和司馬鳳翎的雙雙逼迫之下,顯得有些獨木難支,卻是死咬着不肯鬆口,不落一絲把柄
冷冷地睨了司馬鳳翎一眼,皇后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仍舊沒有捲入對方的語言陷阱之中,面上的表情愈發不屑了三分
唯獨袖子下的拳頭死死攥着,曉得今日落入虎穴之中,怕是難以善了了。
“狼狽爲奸一丘之貉”
皇后很清楚,雖然眼前的局面對她十分不利,但不管是司馬霽月還是司馬鳳翎,都沒有鐵證可以證明她跟那個軍中奸細有所牽扯,而單憑那人的一面之詞,是不可能將她治罪的
所以,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們也拿她沒有辦法
這個道理,司馬霽月和司馬鳳翎兩人自然知曉,聞聲不由對視了一眼。
身爲整個事件的主謀與策劃者,司馬鳳翎當然想一石二鳥,趁勢拉皇后下水,順便幫自己洗脫嫌疑,所以他不可能就此知難而退,輕易罷手
而在司馬霽月看來,真兇是誰並不重要,有哪些人想要他的命,他心知肚明
眼下最好的做法,便是順水推舟,將計就計,不管是什麼人在策劃這件事,爲了不讓對方的心血白費,他當然要助其一臂之力
因爲只有將皇后逼入絕境,他才能更順遂地同對方談條件。
懷着各自的心思,兩人齊齊擡頭,將視線投向了帝君。
“不知父皇對此事有何看法”
帝君神色冷峻,惜字如金,聽到他們兄弟二人這樣問,哪能不知道他們心底下打的小算盤,然而即便他也想扳倒皇后與外戚的勢力,卻是不可能親自出面,也不可能授人話柄。
若非如此,在此之前,他又何須將暗殺太子之事交託給慕容長歡
所以,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能主動表態。
沉吟片刻,在衆人各懷鬼胎的殷殷期待之下,卻見帝君轉頭看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開口,便讓某人的小心肝兒陡然顫了兩顫。
“容館主,你原是隨同太子前來,可以說是太子身邊信得過的人,如今又身陷戰局,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你來說說,你覺得此人的話,可信還是不可信”
冷不丁被點到名,慕容長歡不禁咬了咬嘴脣,暗道晦氣。
真是的,這個帝君分明是故意刁難她
她都已經把腦袋埋得那麼低了,都已經躲得那麼遠了,存在感簡直都快沒有了好嗎結果竟然還是被他揪了出來,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如此大的一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她
太壞了有沒有其心可誅啊
然而,抱怨歸抱怨,帝君問話,她卻是不能推脫,不能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