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慕容長歡不肯再喝,百里輕裘也沒有勉強,反手將酒罈子拎了回去,自顧自就仰頭往臉上倒,潑水似的灑了滿滿一臉,連帶着頭髮和衣服都被浸溼了。
一番動作比慕容長歡還要誇張許多,看得她忍不住暗自腹誹。
丫這水分比她還足她至少還灌了好幾口,丫有沒有灌下一口都很難說看來百里輕裘並沒有真的喝醉,否則他就不會連灌酒就灌得這麼“精”了
但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確實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百里輕裘極少會在外人面前失態,少有的幾次也都是因爲白牡丹。
默了一陣,見百里輕裘沒有吭聲,慕容長歡也沒有追問,垂眸看了眼桌面,只有酒沒有菜,但有幾碟乾果蜜餞。
便就抓了一把瓜子,“咔嚓、咔嚓”,有一搭沒一搭地嗑了起來。
聽到聲音,百里輕裘不由扭過頭,白了她一眼,輕喝道。
“不準吃”
慕容長歡一臉無辜,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眼巴巴地望着他,覺得很委屈。
“你把我叫過來,又不跟我說話,又不讓我嗑瓜子,我很無聊啊師父”
話音未落,便聽“哐”的一聲脆響,酒罈子應聲落地,砸得四分五裂,殘骸遍地。
百里輕裘忽然傾身靠了過來,一手抓着慕容長歡身後的椅背,眼睛睜得很大,看起來有些兇狠,就在慕容長歡提心吊膽地以爲他要謀殺徒弟的時候,卻見百里輕裘隨手從她的爪子裡揀了一顆瓜子兒,揚手一拋,擡頭一接,吃進了嘴裡,雜技耍得還挺溜
嗑完瓜子,百里輕裘才訥訥地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節,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掩不住的痛苦。
“白牡丹回來了。”
慕容長歡先是瞭然,果然她猜得沒錯,又是跟白牡丹有關,隨後又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她回來了,不是好事嗎你不過去陪着她,在這裡喝悶酒個幹什麼難不成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給你戴了綠帽子帶回了一個姦夫”
“沒有姦夫。”
“那你是在不高興什麼”
“白牡丹她不要我了九兒,她不要我了”百里輕裘皺着臉,眼底盛滿了悽苦,伸手抓住慕容長歡的爪子,一下一下往胸口捶打,“我很難受,這裡很難受”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慕容長歡不免吃了一驚。
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做些什麼呢,白牡丹居然自己就抽身而退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慕容長歡一時之間,也有些莫名所以,搞不清狀況了。
“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命人將我先前送給她的東西,一件不差,全都退了回來”
“一件不差”
“是啊,一件不差一樣都沒有落下,就連那些水晶杯,她也一併退了回來,我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只能感覺到,她離我越來越遠了”
慕容長歡眸光微動,心下有了一個大概。
“我知道了。”
百里輕裘眯了眯眸子,反問道。
“知道什麼”
“白牡丹對你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你送的東西,她一樣一樣,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這說明她的心裡是有你的”
“是嗎”
百里輕裘淡淡地哼了一聲,卻是不以爲然。
“那她爲什麼一直都不肯接受我好不容易接受我了,爲什麼突然間就改變了主意現在又爲什麼要把東西都退回來”
“大概”
慕容長歡低低一嘆,在知道白牡丹的底細之後,多多少少能夠了解她的想法。
“她是不想把你拉下水吧。”
“不想把我拉下水”百里輕裘眉頭輕蹙,面帶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到他這樣問,慕容長歡並沒有急着解釋,而是反問了一句。
“師父,如果有一天我跟白姑娘刀劍相向,你會幫誰”
聞言,百里輕裘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跟她你們兩個好端端的怎麼會打起來白牡丹她也很喜歡你的,她不可能會對你出手”
“你會這麼說,那是因爲你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嗯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你們兩個應該也打不到一塊吧”
“不怕一萬,也怕萬一啊,雖然我也不希望有那樣的一天,但是如果真的會有那種時候呢師父你會怎麼選”
對上慕容長歡亮晶晶的眸子,百里輕裘只覺得腦子有些暈,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等了片刻,見他不回答,慕容長歡又道。
“你不用忌諱我什麼,也不用特地哄我,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可以接受,也能尊重你的選擇所以,我只要你發自肺腑的回答。”
“唔。”
百里輕裘微微頷首,像是才明白過來,先是沉吟了片刻,繼而道。
“倘若你真的和她打起來了,我大概只會在一邊看着,不到必要的時候,不會插手,畢竟幫着她打你,這事兒不厚道,幫着你打她,我又下不了手,只能作壁上觀了。”
這樣的回答,慕容長歡雖然也有考慮過,但聽百里輕裘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微微的觸動,她果然沒有白認這個師父
其實她也不要他幫忙,她跟白牡丹的想法差不多,不想百里輕裘捲入這場原本跟他毫無關係的爭鬥之中,所以只要他置身事外,不反過來對付她,就已經足夠了
“那必要的時候,又是指什麼時候”
“比如說,她被你打傷了,或者你被她打趴下了,我看不下去,應該會出手救一把”
“能不能換一下”
“什麼”
“你手把手親自調教出來的好徒弟我,像是會被人打趴下的嗎那不是丟了你這個當師父的臉嗎”
“別計較這個了,這個不重要。”
慕容長歡怒目而視,強烈地表達了不滿
“可是我覺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