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擡起手,不以爲意地對着手心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爾後剔起眉梢不溫不火地睨了慕容憶雪一眼,冷笑着開口,語氣之中不乏輕蔑。
“不把你打清醒了,你會認真聽爲娘說話嗎多大點事兒,瞧你哭的,嗓子都啞了”
一邊說着,大夫人隨手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方巾帕,抖抖着遞了過去,繼續說道。
“拿着把眼淚都給我擦乾淨了要是再敢掉一地眼淚,這爛攤子就你自己留着慢慢收拾吧若是連你自個兒都不爭氣,一心想着尋死覓活的,爲娘便是想幫你,也幫不了了”
聽到大夫人這樣說,慕容憶雪才稍稍穩住了心神,立刻伸手接過了帕子,使勁地往臉上擦了幾下,不敢再哭出聲,只是開口的時候,口吻裡免不得還帶着幾分哭腔,可見這事對她的打擊和驚嚇確實很大
“可是女兒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麼辦”
“什麼叫你已經這樣了你不是好好的嗎說你蠢,平時倒是挺機靈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犯糊塗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把那些知情的傢伙封死了嘴巴,不把消息傳出去,誰知道你的身子乾不乾淨”
“女兒只怕紙包不住火,萬一叫右相發現了端倪,女兒豈不是自取其辱”
“擔心一層紙包不住,那就多包幾層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要做得天衣無縫,除非右相他能掐會算,否則他又怎麼發現得了你是否完璧”
見大夫人說話不緊不慢,全然沒有慌張的神色,反而是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慕容憶雪頓時安心了不少,不由得開口反問了一句。
“娘你是不是已經有什麼主意了”
“哼,你以爲爲娘像你嗎遇上事兒就只會悶頭哭,也不知道動腦子想想娘給你生下這麼顆聰明伶俐的腦袋,難道只是用來看的嗎”
“女兒只是、只是一時之間被嚇壞了”
“好了這事兒說起來,也確實怪不了你,不過以後記得長點心,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慌,想辦法解決問題纔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
“嗯。”
擡眸上下打量了一眼慕容憶雪,見她的情緒差不多已經穩定了下來,大夫人才接着道。
“你手臂上的硃砂痣,爲娘自然會想辦法找人幫你再點上,雖然不見得會跟原來的一模一樣,但只要不仔細看,一般人也瞧不出什麼破綻至於洞房花燭夜,爲娘到時候也會託人儘可能地給右相灌酒,你要是還不放心,就往合衾酒裡下點蒙汗藥,直接把右相給迷暈了,等到第二天生米煮成了熟飯,不管右相怎麼說,你都一口咬定是他破了你的身子如此一來,右相抓不到什麼把柄,自是無話可說”
“爲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慕容憶雪點點頭,有了大夫人在身後出謀劃策,心態頓時平復了許多,不再像一開始那樣驚慌失措,只是突然間遭此橫禍,情緒仍是十分低落,一時半會兒卻是無法平靜。
而且,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和突兀,慕容憶雪不免心生疑竇,總覺得事情透着古怪,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想了想,慕容憶雪還是有些心慌,忍不住抓緊了大夫人的手,緊張地往四下轉了一圈,臉上滿是憂切的表情。
“娘,這事兒不太對,好端端的表哥他怎麼會跑來我的房裡他看上的,不一直都是長歡那個丫頭嗎你說是不是長歡發現了什麼,所以才特意設了圈套,想要陷害我,報復我”
微垂眼瞼,大夫人暗下了幾分臉色,卻是沒有多說什麼,只輕輕拍了拍慕容憶雪的手背,安撫了兩句。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這件事你都不要再想了,交給爲娘處理便可如若真是長歡那丫頭使的詭計,爲娘自會替你討回公道,絕不輕饒了她你要是覺得害怕,這兩日爲娘便多派些人日夜守在你房裡,只要你好好地捱過了這幾日,到了大婚那天順順利利地嫁去了相府,便再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說着,大夫人又同慕容憶雪交代了幾句,纔開口喚來了翠兒。
因着一直不停地掌嘴,翠兒的臉頰沒多久就腫了起來,卻是不敢停下片刻,一直等到大夫人開了口,才匆匆地收了手,快步迎了進去。
“夫人,有什麼要吩咐奴婢的嗎”
輕飄飄地瞥了眼翠兒紅腫的臉頰,大夫人冷冷一笑,目光之中毫無任何憐惜之色。
“若是別人問起來,你這臉怎麼了,你該如何回答”
“是翠兒自己不小心,摔傷了”
“算你還有點腦子,這幾日就在小姐的屋子裡守着吧,一步也不要離開,有什麼事,千萬不要再驚動了其他人,直接派人通知本夫人便可,記住了嗎”
“女婢記住了謹遵大夫人教誨”
處理好慕容憶雪房裡的事,大夫人即便直奔侯正德所住的院子。
侯正德自知犯了大錯,生怕被侯爺責怪問罪,一回到屋子裡就飛快地收拾東西,想要趕在被侯爺吊起來打之前離開侯府,尋個旁人找不到他的地方避一避風頭,等時間過去久了,侯爺差不多消氣了,再回來認罪,免得被生生地扒下一層皮,打死半條命
卻不想,才背上行禮,匆匆地走到門邊打開門,就見大夫人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外,見到他出來,當下冷笑了一聲,問道。
“表少爺這般匆匆忙忙的,是打算趕去哪裡”
“姨、姨母,你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侯正德猛地嚇了一跳,臉上滿是心虛的表情,連帶着說話都不利索,見到大夫人跨步邁進門檻,不由得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蓮心,把門關上,本夫人有事要同表少爺商量。”
回過頭,大夫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夫人。”
蓮心頷首應下,立刻邁步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門,繼而靜默地守在了門外。
“別緊張,本夫人不是來找你問罪的,也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勾起嘴角幽幽一笑,大夫人擡眸睨了眼侯正德,雖然恨不得把這個壞事的傢伙抽皮剝筋,但眼下她還得指着他替自己保密,想着與其跟他撕個魚死網破,不如將他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替自己辦事,“本夫人這趟專程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一聽說大夫人不是來找他治罪,侯正德頓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提心吊膽。
“問、問什麼問題”
“昨夜之事可與六小姐有關”
“六小姐長、長歡算算是跟她有關係吧”
侯正德不是很明白大夫人的意思,只知道眼下自己有把柄在她的手裡,倒是不敢隱瞞,只得和盤而出,坦白地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