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少年上場,完全不被看好。
幾乎所有的金主都把賭注押在了他的對手身上,還有人對着少年嗤之以鼻,嚷嚷地叫他撐久一點,別死得太快,要不然就太掃興了之類的話。
少年歪着腦袋“呸”了一聲,不以爲然。
一邊走,一邊啃着手裡的豬肘,在走上臺的最後一步,剛好啃完最後一口肉,便就揚手輕輕一擲,揹着身子砸中了擂臺邊嚷嚷着最大聲的那個金主,頓時把對方氣得跳腳大罵
慕容長歡見狀不由笑出了聲,搖搖頭感嘆道。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這麼囂張,等下被打趴下了爬都爬不起來,只怕要哭鼻子了”
聞言,百里輕裘莫名地覺得這話有些耳熟,正琢磨着在哪兒聽到過,就聽邊上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話說的不就是你自己嗎”
百里輕裘這纔想起來,剛剛就有人拿一樣的話諷刺過慕容長歡,而且他敢打包票,這傢伙一定是聽進去了,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竟然又拿出來對着別人說了一遍。
放置好銅板,慕容長歡將杯子遞到了他面前。
百里輕裘如法炮製,跟着下了注。
有了第一輪的預熱,衆人沸血沸騰的心情還沒有下去,就見第二場接踵而至,情緒愈發激動狂熱了起來,有人甚至忍不住站起了身,尤其是方纔賭輸的人想要借這個“必贏”的機會扳回一局,更是紅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扯着嗓子喊
“上啊快上替爺爺揍死這個兔崽子揍死他”
卻不想那少年身形敏捷得很,左躲右閃,滑得像是一條泥鰍,不管對方出手多凌厲多毒辣,他都能輕巧地避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便是一拳頭都沒捱上,彷彿遛狗似的在逗弄對方。
見狀,衆人的臉色齊刷刷就變了
看出那小子有點兒能耐,怕是沒那麼容易被打倒,甚至還有可能會贏
這一下,滿場的人都擔心自己押錯了寶,立刻七嘴八舌地喊得更激動了
“快打他”
“別愣着別讓他躲開”
“出手快點啊蠢貨”
“你娘養你是幹什麼吃的”
“連一個娃娃都打不過,什麼玩意兒白瞎了本大爺的銀子”
受到金主門的嘲諷,那壯漢似乎也怒了,出手愈發地凌厲狠辣,終於將那少年一拳打飛了出去
“嗷”
少年痛苦一聲,就地連着打了兩個滾兒,迅速站定身子,繼而側頭吐了一口血水,面露兇悍的表情,大概是被打疼了,身上的狠勁兒頓時就激發了出來,立刻邁步朝那壯漢衝了過去,飛身就是一個力道十足的迴旋踢
霎時間,那壯漢被他踢得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方纔站穩身子,一扭頭,竟是被踢斷了兩顆牙
惱羞成怒之下,壯漢的獸性也迸發了出來,上升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
一時之間,兩人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腳,打的難分難捨,叫人看得眼花繚亂,緊繃着神經不敢眨一下眼睛
“唔,還挺能挨的。”
慕容長歡喝了一口茶水,瞟了那少年兩眼,開口讚了一聲。
百里輕裘笑着轉過頭來,問了她一句。
“怎麼,你也不看好他”
“他太瘦了,體形上就不佔優勢,雖然動作是很敏捷,要是放在大街當個扒手什麼的,怕是沒人能逮住他,只可惜現在是單打獨鬥,他沒法逃走,只能硬着頭皮上,勝算實在不大。”
“可是你們兩個,不應該惺惺相惜嗎”
百里輕裘笑得揶揄,暗指那少年和她是同一類人,都是不自量力的傢伙。
慕容長歡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戲謔,卻是不以爲然。
“他是他,本公子是本公子,我們兩個區別很大的。”
“哦區別在哪裡”
慕容長歡擡手指了指腦袋。
“在這裡。”
“可是本坊主倒覺得你們兩個一樣狂妄,一樣自負,一樣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坊主這話不對,論目中無人這四個字,比起坊主你,本公子絕對是望塵莫及,不敢相提並論”
百里輕裘幽幽一笑,不置可否。
“是嗎”
正聊着,忽然聽到場上傳來“喀嚓”一聲脆響,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嘭”的一聲悶響,龐大的軀體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只見少年冷冷一笑,伸手緩緩推開了伏在他肩頭已然斷氣了的壯漢,以絕地反擊的姿態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贏得了這一輪決鬥
“什麼”
“他竟然贏了”
“這怎麼可能”
“我還以爲他必死無疑了”
“哎,”慕容長歡嘆了一口氣,一邊搖頭,一邊去拿百里輕裘的杯盞,“我也以爲他必死無疑了,沒想到竟然勝出了,真是辜負了本公子的大好期望。”
百里輕裘微勾嘴角,玩笑似的問道。
“那你信不信,下一局他還要辜負你的大好期望”
慕容長歡撇了撇嘴角,不甘心。
“不信。”
打開杯蓋,這一輪的結果是,百里輕裘賭贏,八個銅板,慕容長歡賭贏,十個銅板。
看到對方杯中所投的籌碼,兩人不由擡眸對望了一眼,繼而相視一笑,似有所悟,大有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感
按照賭局規則,這一輪百里輕裘只剩九個銅板,而慕容長歡則是十一個,這就意味着他們兩個都押上了自己手頭最多的數目,便是料定對方不會將賭注押在那名少年身上,企圖一局翻盤定輸贏
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打算是跟自己一樣一樣的
如此一來,兩輪過後就成了平手,慕容長歡和百里輕裘手裡的銅板又迴歸原位,各執十枚
所以,最後一輪,方纔是重中之重的關鍵
慕容長歡收斂神色,露出幾分嚴肅的表情,不敢輕忽怠慢。
百里輕裘亦是難得認真一回如果說前兩次是在漫不經心地戲弄和試探的話,那麼最後這一輪,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對壘,真正地將慕容長歡當做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