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一直緘默不語的司馬霽月終於頓住了步子,擡頭看向她,繼而剔着鳳眼冷冷一哂,反問道。
“肯坦白了”
幾個字從那兩片冰薄的脣瓣中輕輕呵出,涉水而來,明月照耀之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閃爍着細碎的銀光,看起來美不勝收。
司馬霽月的語氣很輕淡,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意思,卻讓人覺得無法反抗,無力辯駁。
慕容長歡不敢直視他。
哪怕夜色沉沉,根本對不上他的視線,可是那雙盛滿了微光的眸子,有種直透人心的凌厲,彷彿能揭破所有的僞裝和掩飾。
垂下眼瞼,慕容長歡看着那個不遠處的身影,司馬霽月已經走到了池水及腰的位置,再往前走幾步,便能淹沒整個身子,他們兩人現在的距離不算近,大概有上百步的距離,但慕容長歡毫不懷疑只要司馬霽月有心逮住她,只怕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她的身側。
逃,是逃不掉的。
所以,只能硬着頭皮面對他。
司馬霽月心細如髮,洞察力驚人,想來早就已經發覺了她的異樣,如今又這樣問了一句,便是要她從實招來,一五一十的,半個字也不能有隱瞞。
如此一來,想要編個謊話騙他一騙,十有**也是行不通了。
思慮再三,慕容長歡琢磨着不管怎樣都是死路一條,便索性把事兒攤明瞭講,免得司馬霽月這個大醋罈子自行發揮他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腦補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畫面,把情況設想得更加糟糕
“那個在我說之前,你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
“說。”
“聽我說完之後,你千萬不要生氣行嗎”
“本王現在就已經很生氣了,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了那換一個,就算你再生氣,也不能罵我,更不能打我成嗎”
聞言,司馬霽月沒有馬上回答,還是輕嗤了一聲,冷笑道。
“現在怕捱罵了當時做之前,怎麼不怕知道本王會生氣還要堅持去做,慕容長歡你這是存心想要氣死本王”
慕容長歡側開臉,沒有接他的話茬,只訕訕地回了一句。
“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說了,左右都是捱罵,又何必多費口舌”
話音未落,便聽司馬霽月打斷道。
“本王原諒你。”
慕容長歡不由一驚,面露詫色,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什麼”
“本王說,今晚的事,本王可以原諒你。”
“真的嗎可是我還什麼都沒說,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不管你做了什麼,本王都能原諒。”
司馬霽月一字一頓,說得認真,像是在起誓,只是語氣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慕容長歡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心緒有些複雜,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先前跑出去的時候還沒有什麼負罪感,那時候本就沒有將他當做真正意義上的丈夫,可是現在竟然有種揹着他偷吃的罪惡感,儘管她什麼也沒吃到,除了一鼻子的灰和滿嘴巴的土
“剛剛不久之前,我出去了”
“去找花非雪了”
“唔。”
“見到了嗎”
“見到了。”
“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對。”
司馬霽月不鹹不淡地說着,聽不出是個什麼樣的語氣,一路問下來,才扯起嘴角低低一笑,口吻之中似乎還透着幾分慶幸,以及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那本王就放心了。”
慕容長歡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果然知道花非雪是個斷袖還是24k純金的那種
霎時間,她突然就想想通了一個點
“所以你其實是故意把花非雪回來的消息告訴我,然後故意引誘我去找他的,對嗎”
司馬霽月幽幽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應該感激本王,了卻了你的一樁心願,而不是用這種忿忿不平的語氣質問本王。”
“你明知道花非雪喜歡的是男人,卻不告訴我,便是故意爲了看我笑話,還要我大晚上千辛萬苦地翻牆出去,白跑這一趟既然你那麼喜歡看我熱鬧,爲什麼他找上門來的時候,你不肯讓我見他如若當着你的面,不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明白嗎”
聞得此言,司馬霽月忽然嘆了一口氣,繼而似笑非笑地反問她。
“慕容長歡,你喜歡過人嗎或者說你愛過誰嗎”
慕容長歡一愣,有些不知所謂。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爲,看到你對着另一個男人兩眼放光、目不斜視,爲了他而歡喜,爲了他而傷悲,爲了他而痛心疾首失望難堪本王還能冷靜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不動聲色嗎”
慕容長歡怔住,訥訥的開不了口,回不了話。
胸口處微微收緊,隱隱的還有些發酸。
又聽司馬霽月繼續道。
“不過,眼下看來,你對花非雪的情義不過爾爾這倒是一件好事,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後,你就可以徹徹底底地斷了那個念頭,一心一意地只愛本王一個了。”
沒想到司馬霽月這個大醋缸今天居然這麼豁達、這麼樂觀,慕容長歡也是有些意料之外。
見他沒有要發飆的意思,一顆懸着的心便就落了下來。
然而隱約之中,又似乎嗅到了一絲絲不尋常,只是那樣的直覺一晃而過,便就無跡可尋了,耳邊忽然響起了水聲,立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等一下你別過來我話還沒說完花非雪那個混蛋給我下了藥,現在藥性還沒解你要是離我太近,我會受不了的”
“哈能叫你吃上苦頭,花非雪果然有點本事真是幹得漂亮”
本以爲司馬霽月聽聞此事會咬牙切齒地將花非雪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想他竟然是這種反應,言語之中還夾雜着幾分激賞,慕容長歡瞬間就不淡定了
“司馬霽月這該不會是你的主意是你跟花非雪事先串通好的吧”